第18节

靠在他肩上的人似叫他的动作惊扰了好梦,皱着眉头在他肩上蹭了蹭,重新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将头埋着。夏修言拉着外袍的动作一滞,过了好一会儿才收回手。

不知怎的,外头瞧见这一幕的几个人忽然生出几分不好意思来,纷纷转开了视线。钱甫清咳一声:“咳……既然如此,便请世子替我们先谢过秋司辰了。”

他一摆手,示意左右放行,目送着车帘落下马车朝着城郊的方向远去。

等车到了城郊一处绿荫掩映的小河旁,高旸停下马车,将马系在垂杨边,朝不远处的春来居走去。车子里头静悄悄的,若是仔细听才发觉里头忽然传出一点动静。

一个灰衣短打的少年从车凳下的挡板后钻出来,等他在一旁坐下,看见夏修言身旁的小道士时,目光有些复杂:“何必将她牵扯进来?”

“不是你先将她牵扯进来的吗?”夏修言神色冷淡,从一旁取出个简单的包裹扔给他,“我帮你到这儿,往后若是死了,就是你自己的命了。”

“章家人会记得世子今天这份恩情。”

“各取所需罢了。”夏修言冷冷道,“我虽拿到了你父亲同韦镒的书信往来,但也还不足以证明他就是清白的,你明白吧?”

章榕眉头一压,断然道:“我爹绝不会做出里通外敌的事情!”

“大理寺可不会凭着你的一面之词就替你章家洗脱冤屈。”夏修言不欲与他做这种无益的口舌之争,他嗤道,“愿你先有命活到那一天。”

这种话放在以往足够激怒他,但章榕此时只是沉默,因为他知道对方说的都是事实。下车前,他忍不住又问一次:“我妹妹……”

夏修言神情自若:“只要章永果真是被冤枉的,她就能好好活着。”

少年咬了下唇:“多谢世子。我还有个不情之请……”马车里的青年掀了下眼皮,一副侧耳细听的神色。灰衣少年拿起包裹起身,最后又看一眼靠着车壁陷入昏迷的小道士,迟疑许久才道:“等秋司辰醒了,还请世子替我传句话:我在宫轻辱过她,秋司辰却还不计前嫌愿意帮我,来日若有机会我必定当面同她道歉。”

夏修言闻言不置可否,也不知是答应没有。

“无论如何此番多谢世子,”章榕抿了抿唇,下定决心似的又同他一抱拳,“我虽没有证据,但我父亲在时曾听他提过一次……世子在京最好能够提防着些吴大人。”

他这话语焉不详含糊其辞,夏修言深深看他一眼才略一颔首。章榕见状再不耽误,跳下马车转身转进了外头的绿荫。待再也看不见他的踪迹,夏修言端着茶杯瞥了眼一旁睡得人事不知的小道士,从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

秋欣然醒的时候,日头已有些西斜了。她觉得自己像是睡了很长很长的一觉,久得叫她一时分不清今夕何夕。她转头看见倚着车壁低头看书的苍白少年,久久回不过神,等动弹了一下踢着什么,看清了脚边堆放的几个酒坛子和几个油纸包好的点心盒子,才想起自己为何会在这里。

“我这是……睡了多久?”

一旁的人听见动静看过来一眼,懒懒道:“近两个时辰了。”

“这些都是世子去酒楼买的?”秋欣然不大好意思地将身子坐直了,伸手摸了摸桌上的点心盒子。一边听对方不甚在意地回答道:“都是高旸置办的。”

“那真是麻烦高侍卫了。”她刚睡醒,神色还有些懵懵的,大约睡得久了,又觉得有些饥肠辘辘,不由伸手去拿桌上先前用过的桃花酥。身旁的人瞥见了,却忽然先一步将盘子移开。

秋欣然一愣:“怎么了?”

“桃花酥一盒二十两银子,”夏修言垂眼看着手上的书,头也不抬地回答道,“司辰喜欢,还是自己遣人去买吧。”

第30章 忌多言 “我们乐正的师姐很会做胭脂,……

春日转眼就过, 皇后在御花园同后妃宴饮赏花。

选秀刚过,宫来了不少新人,后宫佳丽齐聚一堂, 容颜殊丽比那春花也不逊色。茶话过半, 不知哪位嫔妃提议以花时联诗, 这想法雅致,皇后便命人去司天监取了花历来。

秋欣然送花历过来时, 远远听得皇后同身旁的人赞赏道:“听徐嫔之句, 朴素自然又不乏清新韵味,实属难得。”底下一片附和。她将花历呈交上去, 忍不住好地朝着下头看了一眼,只见众女之,一个身穿月白长裙的女子起身盈盈拜谢, 想来应当就是方才得了夸赞的徐嫔。

这位徐嫔模样倒不是如何出众, 只能算得上清秀,但是通身难得有股子淡雅出尘的气质,使人心生怜惜。

贤妃听皇后赞扬,也在一旁含笑道:“上回去福康宫, 才知道太后近来每日诵读的经书是徐嫔手抄。”

皇后闻言也露出些惊讶的神色:“徐嫔平日里常在宫抄经?”

徐嫔应道:“家母潜心礼佛, 嫔妾在家时常陪她去观小住,也常帮她抄经,久而久之便也养成了习惯。”

“难怪圣上喜欢你。”皇后看见一旁的秋欣然, 又同徐嫔说道, “这位秋司辰出身九宗, 是抱玉道人的爱徒,也常在宫行走。徐嫔若是喜欢这个,闲时倒是可以叫她送些经书过来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