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听见啜泣声音,诧异回头,只见玉珠眼睛红红的,竟然哭了。

傅宝仪探着身子过去,给她擦了脸上的眼泪,问:“你哭什么?玉珠,你想家了吗?还是怎么了?”

玉珠忍不住了,啜泣着,声音越来越大。她声音委屈:“奴婢看夫人受罚,心里难受的紧…夫人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

傅宝仪觉得好笑,她给玉珠擦干净眼泪:“你啊你,倒是真心心疼我。我还没哭,你哭什么?不就是算账吗?不算受罚。”

玉珠眼睛肿了:“可这么多账本,怎么算也算不完…”

傅宝仪笑,摇头:“我小时候,父亲把我当做男儿养。读书,算数,什么都会,就差骑马射箭了。我家穷,没有那么多账本。父亲就把我带到卖棉的地方,看着伙计算账。十贯为一锭,一锭分百金。进账减出账,便可见其分。算账啊,是最简单的事情了!不值得哭鼻子,听话。”

玉珠呆呆听着,简直觉得傅宝仪身后笼罩着一圈光环。

宝仪道:“你若是累了,就先去旁边躺一会儿。一会儿我算完了,再叫你。”

玉珠坚定的摇了摇脑袋:“奴婢不睡。奴婢要帮夫人磨墨。”

傅宝仪安慰了玉珠一阵,坐直身子,将面前的几本帐依次放好。分为日常流水,下人开销,营田马匹,酒楼药房,进账出账。理清头目,摆好算盘。

傅宝仪对数字很敏感。她手指飞,拨着算盘。过了会儿,逐渐有了眉目。不算不知道,摄政王府下人的开销也太多了,一年足几百贯金锭子,真是家大业大。

没过多久,傅宝仪把账理出来。

她捧着一挞宣纸,到了大殿。

沈氏见她出来,难以置信:“这么?你是不是随便算了个数糊弄我呢?”

傅宝仪眼眸含笑:“姑母若是不信,便把账房先生找来,检查一番,看看是不是对的。”

沈氏立即找了账房先生过来。账房先生看了单子,问宝仪:“夫人,这可是您算出来的?”

沈氏撇嘴:“问那么仔细做什么?你就说吧,这帐对不对。”

账房先生捋了捋胡子:“不仅对,而且省事,简单。把几个本子的帐缩在了一张纸上。夫人真是天资聪颖,老身佩服。”

沈氏吃了一剂闷果子,抓着账单盯着看,不言不语。

这真是那狐媚子算出来的?

看来,她还是有些厉害。并不是她想的那么愚笨。

沈氏没有了扣她的理由。她便开口:“行了,这儿没你的事儿了,你下去吧。”

傅宝仪行礼:“妾身告退。”

玉珠跟在傅宝仪身后。天上下小雨,淅淅沥沥。玉珠撑着伞:“夫人,您要回侧殿么?还是药房?”

“哪里都不去。玉珠,你先回殿里把小炉子点起来,我一会儿回去。”

“那您去哪儿?”

傅宝仪接过伞:“我去药园里走一遭,看看有没有草药是不能淋雨的。”

玉珠并没有多说什么:“是。”

傅宝仪步伐匆匆,穿过回廊,廊前的爬山虎叶子密密麻麻,被风吹开个口儿。她打着伞,锦帛裙面被细雨打湿。

傅宝仪不是去看哪株草药怕雨淋的。

她要采一朵花,不能让别人知道。

山银花,色红,性温,有凉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