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节

等徐月走了,佰娘绕过屏风,一脸担忧地望着窦瑜。

而窦瑜心情不佳,坐到床边发呆。

巳时就要到了,隐隐能听到前院的爆竹声。

又过了一会儿,院子里忽然传进来一声惊叫,吓得正在房中静静陪着窦瑜的佰娘打了个哆嗦。推门出去看,才发现是河翠不当心,竟端着水盆撞上了院中的云宁,洒了他一身的水。

天气还冷着,云宁的冬衣都被浸透了,佰娘忙催促他回房换衣裳,可别受了寒。

河翠一脸歉疚地跟在他身后,追着他小声道歉。这丫头对云宁颇有好感,佰娘心知肚明。两人这么打了个岔,她心中笼着的不安也微微消散,嘴边露出促狭的笑意。

等云宁换好衣裳打开房门,正要回到院子里去,就见河翠背对他蹲在门口,堵住了自己的去路。

河翠站起身,怯懦着问:“没事吧?”

云宁摇摇头。

他牢记郭素的话,对窦家人异常警惕,即便是面对窦瑜院子里的下人也寡言少语,有时连理都不理。一开始也从不理会河翠,耐不住她总缠上来。

河翠不嫌弃他说话时的声音难听,也不害怕他整日遮面。他的态度渐渐软化,至少肯搭理她了。但也只是偶尔回应两句。

别的侍女都害怕云宁,佰娘就常指派河翠给云宁送东西,一来二去,两人更加熟悉。

河翠从袖子里拿出一包糖,打开油纸后摊在手上,递到他面前:“喏,知道你爱吃甜食。就当是我与你赔罪。”

云宁不肯要,低声说:“我要回去了。”

河翠却忽然拿起一颗糖,出其不意地塞进了他的嘴里,随即嘟囔说:“我月钱都用在这上面了,这东西可真金贵!”

甜丝丝的味道化在云宁的嘴里。

云宁愣愣地含着,听到她的话,便作势要取钱袋,哑声说:“那我还给你。”

河翠按着他的手不肯收钱,忽然红了眼,望着他轻轻说:“不是还要回院子里去么?”

云宁不懂她怎么难过起来了,心口重重跳动了两下,面颊升腾热意,有些怪异之感。他强忍着突如其来的异样不适,点点头,抬脚迈过门槛,又转身将房门关好。

刚下台阶走出几步,脚下突然一晃,重重倒在地上。

河翠靠着门板缓缓瘫坐在地面,看着昏倒的云宁失神片刻,又慌张爬起身,跑回院子里去,忐忑地望向院门。

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难捱,等院门真的被敲响了,又觉得他们来得这样快。河翠不敢再耽搁,拖着沉重的脚步,亲手去打开了门。

徐月带着人,去而复返。

之前徐月本是想引窦瑜入善兰琼的屋内,因为嫁衣诸物皆在那里,院中又都是她的人,李代桃僵更为方便。至于窦瑜那个形影不离的护卫,于她来说不过是个奴才,命如猪狗,就地诛杀便是。谁知窦瑜冷漠如斯,半分不曾松动。

不想惊扰全府,着实费了些心思。

她施施然进门来。

河翠退后两步,埋着头,跪在一旁。

亲卫无声且迅速地四散开,将院中众人制住。

窦瑜一日之内第二次见到母亲,是她让人压着自己,准备给自己灌下迷药,代善兰琼出嫁。

房门紧紧关着,佰娘被堵住嘴,五花大绑丢在一边。

被喂过药的窦瑜很快就感觉眼前重影交叠,连直身坐着都困难。母亲的声音在耳边时隐时现,她忍过一段耳鸣,艰难开口问:“所以我,不是父亲的女儿?而是……赵野的?”

徐月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淡淡说:“你本就不属于窦家,我将你还给他,还给你的亲生父亲。”

她命婆子给窦瑜换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