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节

朱敏春掉下来的时候后背磕在地上暴露的树根上,疼得要命,眼里甚至疼出了一包泪,也几乎要呕出一口血。他从泥浆中翻身坐起,后怕地吞咽了一下口水,听到寒延噶的话又不由自主地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脖子。

方才箭射过来的时候,他还以为自己会死。甚至连他自己都忘记了身上还穿着金丝甲。

那种可怕的杀气令他只剩逃命的心思了。

此刻都不敢抬头与寒延噶对视。

第55章 彩头(下) “阿瑜,我来了。”……

朱敏春的全身上下都蹭了不少泥浆, 连后脑处的头发上都有,又顺着脖子淌进了衣领里,附在皮肤上又痒又黏又凉。

鼻子凑近闻, 还能闻到身上散发出一股泥土恶臭。

恐惧渐渐从朱敏春的心头褪去了, 他觉得既丢脸又愤怒。

那个寒延噶全无歉疚之意, 端坐在马背上, 居高临下。

乌云塔看向寒延噶,压着怒火质问道:“他并未招惹过你, 若方才真的伤到了他, 你担待得起吗?”说完她又看了窦瑜一眼。

不由想到:难不成这个人是在为窦瑜出头?

两人应当并不相识。不过乌云塔见窦瑜直勾勾地望着那人,那副样子倒是我见犹怜, 想来他是路过撞见, 生了怜香惜玉的心思, 冲动之下站出来逞英雄了吧!

寒延噶道:“若她在你们河阴郡受了伤, 倒要看看是谁担待不起了。”

乌云塔将朱敏春扶了起来,第一反应便是寒延噶在暗指窦瑜的身份。

窦瑜是赵野的女儿。如今就连乞也夏都在助赵野谋天下,更别说为乞也夏马首是瞻的图古拉,当然不敢轻易开罪赵野。而乌云塔名义上是赵野的女儿, 但所有人都知道她并非赵野的血脉。若论亲疏, 自然是窦瑜这个亲生女儿更该受重视。

弓箭还在寒延噶的手中握着。二人虽气愤,又不敢真的再去招惹他, 面色一阵青一阵白。

拉珠见气氛紧张, 上前来在几人间调和,面向寒延噶, 语气中不自觉带了讨饶道:“我表弟喜好与人开玩笑,并非是真的想伤了窦瑜。他必然也知错了!”

“弓箭不长眼。这种玩笑到底有趣还是无趣,想必现在没有人比舍弟更懂了。”他语气玩味, 听得人心头一凛。

朱敏春双腿发软,畏惧地看了寒延噶一眼,怯懦道:“表姐,咱们回吧。”他这种人一见别人示弱,便强横无比。但别人若是强横起来,他也就气势全无,直接变作鹌鹑了。

上马的时候朱敏春的动作都显得不那么利索了,束手束脚的,后背仍疼得厉害,好不容易才呲牙咧嘴地爬上马背。

回帐换衣裳的路上,朱敏春还后怕地向后看了一眼,见看不到寒延噶的身影了 ,才忍不住问拉珠:“表姐,他到底是什么身份?”

而拉珠神情低落,并没有心思回答朱敏春的问题,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之中。她和寒延噶太多年没见过了,最后一次相见时连一句话都没能说上,前些时候还以为他已经死了,伤心许久。

没想到他仍在世上,还将北地舆图带来交给了外祖父。

他根本没有将自己放在心上。从前便冷漠,如今更甚。

……

那三个人都已经走了。

窦瑜慢慢攥紧了手中的缰绳,身体一动不动,大脑一片空白,方才疯跳的心脏渐渐静了下来,可依旧不知该作何反应,呆呆地看着表哥离自己越来越近。

马蹄踩过枯枝,声音细微,却令窦瑜自心尖发颤,眼底蓦地湿热起来。

她这幅样子令郭素面具之下的表情由狠厉渐渐转柔,视线久久停留在她的脸上,握着缰绳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恨不得立刻将她带走。

好半晌才克制道:“走吧。”

他的语气乍然间听不出什么,只有他知道自己一直在隐忍着。

窦瑜强作镇定,听话地掉转了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