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节

她重复这个字眼,李日指着那群侍卫身上的图腾,“蟒袍,皇帝亲兵才有资格。”

这般人数的侍卫调动,还是身穿蟒袍的独独听从皇帝调遣的军队,已然让人大呼不好。

历代帝王皆有亲兵,到先帝时,又眷养了一批神出鬼没的暗卫。暗卫与亲兵都只听令于皇帝,除却皇帝以外,不受任何一方的制约,但也因其特殊性,并不会随意调遣。

上一次这样大规模的调遣还是先帝咽下最后一口气时,军队无主,也为送旧主最后一面,成当日之规模围拢在金鸾大殿各处,等待新主登基。

才不过六年,亲兵又一次倾巢而出,这次围拢住的却是乾清宫。

殿内的奴才肉眼可见的紧张起来,他们是经历过六年前夺嫡宫变之争的人,眼下的情形与当初又有那么几分相似。

都是莫名的军队围住宫殿四方,再有人破门而入,刀刀见血。

已有人交头接耳起,声音压得很低,还是传入了许连琅的耳,太监特有的尖细嗓音说着这样的内容,一下子便就刻薄起。

“莫不是这突然册立皇后,前朝出了大乱子?”

“别说,这都多少年了,后位一直悬空,突然冒出来个……这样身份的,前朝怎么允许。”

“别说前朝了,就是姝妃娘娘就不行。”

“陛下这莫不是真的被狐媚子住了,这也太突然了。”

……

窃窃私语声一起,便就刹不住,殿外兵器响起几声交碰碰,冷兵器在阳光下磨碰出道道寒光,刺入人的耳膜。

殿内的小声议论声反而越来越大,生命受到胁迫时,人的胆子也就大了起来,种种猜测都围绕着这个刚刚册封过的皇后。

声声入耳,声声难耐。

许连琅看着越来越多的穿着蟒袍的侍卫围拢过,放在身侧的手无意识的攥紧了裙摆。

李日公公高声斥责:“都一一个的不要命了,皇后娘娘也是你们敢置喙的!”

他颇有气势,又是一副滑头样,干瘦的猴子般的身板,左额上的那颗大痣随着他的面部表情而耸动着,他一开口,那些低声耳语的动静便瞬时间湮了下去。

许连琅扭头看,又是跪了一地,低垂的头颅之下不知道又是什么样的表情,她暗自摇了摇头。

许连琅朝殿门走去,婢子交头接耳间传出的话她又怎么会不知道呢,就是因为她知道,接过凤印之后,除却感动之外,该有的欣喜都换为了担忧。

他的旨意颁发到自己这里,间又是经历了多少的反对。

如若这样的皇后身份给他带来了这样的麻烦,她真的宁愿不要。

她步伐很,乾清宫的朱红大门肃严端正,每一处都是精细,不见丝毫的漆皮卷边,上好的木料磨制的处处光滑,她突然不合时宜的又想到耸云阁的那扇门。

常年的风吹雨淋,又无人维护,漆皮剥落,斑驳不成样子,若是没看好,斜插而出的倒刺就会在手上留下道口子。

见不了多少血,却可以疼个好几天,最后又在愈合的皮肤上留下一道久久不能消去的疤。

在耸云阁的日子也是苦的,吃不饱穿不好,事事亲为,还有旁的人处处为难,但较之今日,她却觉得当初的日子反而是好的。

今日天光大好,骤然热起来的温度带着一种炙热的灼烧感,一门之隔,外面除却最开始的那几声动静之后,迅速沉静下来,她抓紧把手,试图向前推开。

还未推开一个口子,就听到外面又突起了一阵剧烈的熙攘声。

金簪散落一地,华贵的裙摆垂地,女人被太监架起,昏迷状态下身体都是软的,脚尖在青石路面上点滑,亲兵围绕四周,朝着最西面的方向走去。

后面稀稀拉拉跟了一众哭天喊地的奴才,有几位许连琅十分面熟。

是舒和郡主一直带在身边的家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