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节

他曾数次梦见过类似的情形。

天高地瀚, 星月涌动, 山木石径,暗影浮香。

最重要的是还有她在身边。

方才的纵情肆意像是虚梦一场似的, 仿佛从来都没有发生过。只有后背留下的阵阵余痛,让房相如意识到那件事是真实的。

他为自己黄昏时候的失控而感到有几分抱歉,想起她当时有些承受不住似的, 抬手就将指甲不深不浅地嵌入他的肌肤上, 然后狠狠划过,好像需要这般才可以缓解什么似的。

第一次, 他当时难免有些急躁,在沉入的一瞬间, 那些曾经略懂一二的技巧全都忘却在脑后了,只顾着沉醉在那城池,一次又一次地索取着他所渴求已久的东西。

房相如望着漱鸢的背影,袅袅绰绰,显得有些单薄。也不知道刚才的她是否也和他一样沉沦其,他想,这种事情大多是女子会更需要休息,可是漱鸢却并未如此,难道, 方才那事情,她不大满意?

宰相想到此有些尴尬,等了片刻,抬手停在唇边清了清嗓子。

漱鸢闻声回头, 和他的目光撞到一块,他过去,只见里头映着满天星子,只听她道,“来了?”

房相如说是,然后他撩袍坐在她的身边,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她半露的滚圆的双肩上。再向下看去,那里有一记梅花似的疤痕,宛如玉带瑕,他垂眸心疼几分,心里轻轻叹气。

“你怎么不多休息会儿?” 他抬起两指,夹起那垂落在她半臂的外衫,象征性地往上盖了盖,“不冷吗?”

大概是经历里人事之后,对有些东西也变得没了什么顾忌,漱鸢并未拢起来衣衫,只是依旧那样肆无忌惮地在房相如面前袒露着。她瞥到他的目光在她的身上暧昧地散漫着,直白而缱绻。她也不在意,转过头看他,浅笑答道,“我不累,自然不困。倒是你,睡了这么久……而且还睡的这么沉。”

房相如听了这话略有不,说的好像他体力不支似的……方才一枕春酲的时候,明明他很是尽力了!而且,她当时眼泛滥成灾的迷离之色便是最好的证据。

她倒是享受够了,醒来之后又如此不近人情。

他垂眸哂笑一声,然后带着几分心满意足,抬手在她的鼻尖捏了捏,调侃道,“吃水莫忘挖井人……你可别这么没有良心。”

她听罢笑了笑,身子一歪,直接倒在他的怀里,顿时天地旋转,仿佛整个人都躺在了星海似的,她眸一亮,道,“真好看!”

房相如替她将散落的碎发理好别在耳后,然后双手向后撑去,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只见漫天繁星,银碎玉屑似的,在乌色的云层忽隐忽现。

他被这星瀚飘渺所震撼,苍穹之下,他垂眸爱恋地抚摸了一下她的额头,如释重负地长叹一口气,喃喃道,“不敢相信,臣也有今日……”

漱鸢轻笑一声,往他怀里蹭了蹭,嗫诺道,“这是什么话?” 她抬眼望了一眼宰相,只见他神色宁和淡泊,她不禁拧过身子冲他问道,“不会是事后觉得索然无味了吧?”

房相如连道怎么会,他沉沉感慨道,“只是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臣会有机会侍奉公主于榻……大概做梦也不会梦到。”

漱鸢抿唇一笑,挪动了一下身子,谁知不知道哪里又轻轻扯着酸麻了一下,她呲牙咧嘴地托着腰身动了动,“想不到六郎虽不是武将,可气力却不小……”

他紧张起来,将她半抱着上下检查起来,“怎么……你还疼着?都怪臣……没有控制好……”

宰相很是自责不已,他最怕此事伤害了她,于是只希望尽全力让她欢愉,可惜,有些时候物极必反,他越是尽力,反而还是叫她留下些浅浅的伤痛。

她感到了他手掌的热量,于是躺在他的臂弯舒服地哼了几声,有些难为情起来,“不打紧,毕竟我也是头一次的事……更何况房相善于积累经验,一回生二回熟,日后定会有所改善。”

漱鸢说得一本正经,这种时候了,她反而要装出一脸公事公办的样子,其实还是想逃避那令人脸红心跳的回忆。可越是逃避,那些翻云覆雨的场景反而变得越来越清晰,纱帐他双手按住她的腰,一次次晋晋江江的时候,她听见他嗓音溢出来地几声浑浊的低吟。

不同于他平日讲话的声音,那样的宰相是任何人都不曾见过的。

想到他最后一刻沉沦般地闭目昂首的模样,实在叫她心狂跳,他本就生得端正英朗,平日又总是个太上忘情的脸子,对谁都疏疏淡淡的。谁能想到,他也有那样的时刻——浸染了几分郁望的宰相,反而更加迷人些。

她在夜色悄然露出几分娇涩,随手拉扯过那纱衫盖住自己的半张脸,不再说什么,显然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房相如笑了笑,唇边漾出温柔之意,这事情还真是妙,身与身的触碰,心与心的结合,仿佛历经一场春秋冬夏,一瞬间将他和她的距离感彻底打碎了。

他觉得现在的自己更加留恋她,爱慕她,只恨不得这黑夜永远不要结束,朝阳千万别太升起……

忽然,房相如这才想到她回宫的事情,恍然大悟似的身子一僵,愣愣道,“糟了!眼下已经这个时辰了!只怕城门都关了!公主如何回去?旁人可知道?”

那事情太叫人沉醉不已,竟然都把这么要紧的抛却脑后了。

房相如替她担忧不已,伸手朝腰间摸了起来,喃喃道,“臣的鱼袋还在,不如公主先拿走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