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节

林秋寒瞪着他,将那茶杯接过仰头饮尽,“说起这小子,我还没来得及找他呢!他自小就这样,不管干什么,不管是对你还是对我,撒个娇就成,就是现在还是这副死样。”

裴长宁站定,原本沉静的眉间竟染了一丝阴郁,别人看不出,他林秋寒可是一眼就懂,“哎,你放心,那小子比你我都滑头,功夫深着呢,不用替他担心。他若是不成,能顺利亲政?你和我呀,替他守着大门就成。”

“难不成刚刚发牢骚的是我?”裴长宁幽幽地道。

林秋寒被噎住,还想再呛回去,扭头看见小六一溜烟跑进来,只好住口,转而问小六:“干什么慌慌张张的?生怕被人不知道你跑得!伤口换过药了?”

小六在回程的时候从马上摔下来,胳膊磕到石头受了伤,崔琰当场给他处理了伤口,并且叮嘱他两日后到同济堂找她换药。

“换、换过了……”小六急促地喘着气,用力咽了咽口水。

“那你跑什么?”林秋寒眸光一闪,意味深长地瞥了眼裴长宁,继续问小六道,“难不成是崔大夫托你给裴大人带了什么口讯?”

“不、不是!”小六摇了摇头,“崔大夫今天根本没去医馆……”

“什么?”裴长宁面色微沉,霍地起身至小六跟前。

“我去医馆,医馆的白苏大夫说她今天没去,他和沈老堂主都觉得怪,说她从没有这样过,若是不去医馆,她会捎个信的。已经两天了……我想着,应该回来告诉大人。”小六终于平复下来,有些着急地说道。

“莫不是前些日子太过疲累,在家休息呢?”林秋寒想了下说道。

“不会!”裴长宁冷着脸,即刻否定道,随即一手拽住林秋寒的胳膊往外走。

“哎——干、干什么?”林秋寒在他身后叫着,脚步却不停,跟着他一同出了府衙。

崔府祠堂内,崔昀领着众人正审问崔琰,她跪在堂下,纵然双膝疼痛难忍,但脊背依旧挺得笔直,没有一丝动摇。

崔昀摸着胡须,瘦长的脸尽显老练,“丫头,我已经让你反思了近两日的时间,今日,当着列位先祖,我再问你一遍,你知不知错?”

☆、君心为何

“我没错。”不出意外地,崔琰轻飘飘地说出这三个字,她原本苍白的脸色渐渐泛起了潮红,身子亦有些受不住地微颤。

院内苍梧森森,砖角浮苔青青。众人各有所思,是以堂上陷入了短暂的寂静。

“若当真是去采药的倒还好,就怕……”刘氏冲着崔琰翻了个白眼,首先打破颇为压抑的气氛,但轻咳一声后又止住后面的话。

“就怕什么?”崔昉坐在刘氏身侧,故意提高语调问了这么一句。

“就怕啊,这丫头跟哪个男子私相授受……”刘氏见众人显然对此来了兴趣,很是满意,挪了挪肥胖的身子,“噢,我也是瞎猜的,看她爬墙的样子倒不像是第一次,想来她经常出去的……”

崔昀抚了抚额,没有人知道他此刻在想些什么,他恨他的母亲,身为崔府的嫡长子,她至死竟什么也没有给他留下。眼下虽说是他在掌家,崔府在外面的生意也还说得过去,但他知道面前这些人哪个没有自己的小算盘,分崩离析不过是迟早的事。

二房早在老太太还没去世前便着手往几个重要的铺子里安插可靠的心腹,即便是此刻就分家,他们也是一点亏都不吃的。就连和离归家的崔昐,当日老太太在时不知道被她哄骗了多少去。

至于崔琰……难怪他暗地里将崔府翻了个遍,却怎么都找不到那尊翠玉佛,原来早就神不知鬼不觉地被她送出了崔府!

“管家!请家法!”崔昀几乎是怒吼着,满堂的人皆噤声不语。

身材魁梧的崔才是崔府的家生子,自祖父一辈起不过是崔府略有些脸面的奴才,到了他自己,竟一步步做到崔府的管家。此刻听见崔昀的吩咐,知他的确是动了怒,是以也不吩咐旁人,亲自去请了家法来。

崔管家看起来要比崔昀高上一个头,此刻很是恭敬地弯腰站在他身边,手捧一个雕花锦盒,里面便是崔府的家法。

随着家法被一同请来的还有一条牛皮长鞭,足足有五尺长,因时常保养擦拭,如今还泛着幽光,令人望而生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