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饭吃得他满心不爽,也懒得听这两个人打太极了,随便找了个由头就撂了筷子。
葫芦等在院门外,看见他出来,就笑了:“殿下。”好像是知道他受不了里边的情况,预料到了他会提前出来一样。
顾听霜有点不快:“你笑什么?”
葫芦说:“是宁公子让小的过来等着接您的。昨儿您说要来,宁公子就说有点担心,也后悔叫您过来了,这种场合无趣,殿下年纪还小,其实可以不必来。”
果然又是那鲛人弄出来的幺蛾子。
年纪小?
他十四了,再过几天就是十五。平常仙洲名门望族的小郎君,哪个不是十一二岁就开始主事了?
顾听霜说:“他们迂腐气重,官威大,我也不屑于和他们同流合污。太假。”
葫芦回头看了一眼宴席的灯光,默默无声。
轮椅滚过青石板路,发出轻微的碰擦声。
过了一会儿,顾听霜又说:“宁时亭这个人,太假了。”
“他就这么信任那个叫百里鸿洲的人,觉得那小屁孩托付给他就能前途无忧了?但是照我看,此人工于心计,冷漠虚伪,也不是什么善茬。只看最后,是他犯傻,还是我傻了。”
葫芦说:“公子和殿下的想法都是对的,可是还没发生的事情,谁能说得清,听书公子的事情也是,人各有命吧。”
顾听霜只是垂眼去看平整的地面,夜色中反射着月光,熠熠发亮。
那一声轻得如同呢喃:“是我傻。”
第37章
孤山寒月,群狼窜动。
灵山吞噬天地万物灵气,踊跃向北横贯上千里,只有被晴王府封印的那一面压抑着动静。一夜之间,藤蔓爬满了设下禁制的铁封,蓬勃茂盛的草木像是在躲避什么一样,拼命想要往晴王府这里爬过来,只可惜被拒之门外。
晴王府昨天一直在忙听书出府、接待百里鸿洲的事情。
顾听霜昨夜离席回府上,给小狼检查过伤势之后就睡下了。
第二天,他起身穿衣,望见窗外白惨惨亮堂堂的一片,这才察觉到房内不知道什么时候送来了炭火,整整五个炭盆烧着,窗户半开,冰层化开,滴滴答答地顺着窗沿落水。
窗外已经是大雪一片。
顾听霜握住帐钩,轻轻一挑,将近侧的轮椅勾了过来。
帐钩底挂着的金色小铃铛叮叮当当地响了,这声音很快就被外边的下人听见了。葫芦和菱角问道:“殿下是起身了吗?”
顾听霜说:“嗯。”
兄弟俩就抱着洗漱用具走进来,服侍他梳洗、穿戴。两人都裹得厚厚的,手冻得通红,葫芦半跪下来给他穿鞋,菱角则在一边捧着镜子和梳子。
顾听霜忽然说:“你们出去看看,院子里来人了。”
灵识放开,除了这一夜过后的风雪声,还有脚步声踏碎碎琼乱雪的声音。
葫芦和菱角都楞了一下,但是他们听从他的命令,稍微迟疑一会儿之后,还是放下手里的东西,一起出去看了看。
院子里的大学已经积了没过膝盖的深度,还太早,他们兄弟二人只来得及清扫门前几尺的地方。府门前还堆着厚厚的雪堆,来人推了推门,但是没有推动。
朱漆红门半开半阖,露出一个单薄的人影。
宁时亭一手撑着红伞,另一手推在府门前,府门环扣上也结了冰,呼气氤氲上浮,一片白雾。
“见过公子!公子今日这么早来,天还没亮呢。可是昨夜太冷了,公子没睡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