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封侯

濯缨 唐酒卿 2229 字 3个月前

那人没有来。

他孤身上路,受人笔诛口伐,背民唾弃恶骂。

钟燮出狱的时候,日光刺眼,他眯眼了半晌,才认出等在外边的人是时御。时御掀了马车的帘,示意他上车,他走时御边上,忽地问:“钟白鸥在哪儿。”

“回家了。”时御撸了把发,露出额头,正冒着汗,他道:“家里还有一帮小子等着他教书,耽误不得。”

钟燮不动,他落魄得厉害,多半是“想不通”,他问:“他为何不见我。”

时御手臂撑车辕,很是危险道:“他不见你怎么了,他非得见你?”

钟燮本沉浸在“到底谁是谁”的悲伤里,闻言一愣,下意识道:“我们是……”

时御微挑眉,“竹马是么。”

“不是……”钟燮渐渐回过味来,他皱眉,“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与他是有正事……”

“上车。”时御将人肩膀一提,就拎上去。帘一拽,就挡了钟燮的话,再驾车一转,一路送到钟府,转身就走,就算完成了先生交代的任务,连多余的废话也没有。

钟燮顶着一头糙乱的发又颠颠追出来,拽着时御的衣,气喘吁吁道:“他是不是不打算再见我了?这事我只信他讲!就算、就算是真的……我……”

时御回首,“方才忘了。今年端阳节,请钟大人去家里坐。我请钟大人喝酒。”末了想想,还添一句:“喜酒。”

果见钟燮瞪大眼,一脸呆样。时御从他手里拉出自己的衣角,转身利落的走了。钟燮见他身姿挺拔,衣袂携风,正是春风得意,闷里暗骚的显摆。

“时……”钟燮呢喃:“你好胆……老师和大哥不得杀过去……”

结果不等侯珂和钟鹤杀出去,时御先被困于京都。当日京都门外,辛明曾许谁取敌首,封谁为侯。时御不仅占了这一条,先前引夷兵退入长河谷,他也占一份。钟攸因钟家那一层,不赏不罚,早早退京归家,可时御却不成。他若不接,辛明就是驳了这“一诺千金”,他若接了……他不想接。

人迟迟不露面,萧禁只好授命跑一趟。他私心也是相中了时御,趁靖军和山阴军都未要人,想要留在京中,封了侯爵,日后好好打磨,京卫司就后继有人了。

钟攸托他大哥给收拾了个院子,时御就住这儿。萧禁进门一照面就遇着侯珂,两人险些撞上。萧禁看侯珂面色不佳,不禁探头往院里瞧,没见着人,他问:“侯相怎也来这儿啊?”

侯珂摔袖,怒气冲冲跺脚,道:“荒唐!”也不解释,挤开萧禁就走了。

萧禁往里去,又遇着钟鹤,钟鹤面色亦难看,对他鞠了礼,抬步就要走。萧禁拦了人,询问:“你老师这怎么气着了?”

钟鹤道:“此子不正经,尽说些胡话!”

萧禁大惊:“他胆敢调戏你老师?!”

钟鹤一时噎住,正色道:“……侯爷,回头好好劝劝圣上,此子留不得!打出去算了!”他袖气得微抖,道:“岂能让他做了侯?那沙场好男儿无数!哪个、哪个不比这个强?”他越说越痛心疾首:“白鸥真是……此子粗鲁!我是不认的!”

“诶……”萧禁越发好奇,看人带火出门,“甚么事……给侯爷我讲清楚啊!”

等时御真正在京都各派前露面,都是三月的事儿了。辛明钦点他上席,就居萧禁之下而坐。这一场宴不仅归了平定王太上皇,连带着远在靖陲的蒙辰也来了。吴煜有守卫之责,不可轻易离职,谢净生逃都逃不及,更不会归京露面,只有他来了。

辛明的意思是封个“长河侯”,因先前时御一直避而不回,便未在席上明讲,待快散时,才宣人伴驾走一趟。

时御随内侍,一路经阁,到了里边的一处院。入门就可见那树下石桌亮堂堂,正坐了三个人,边上立着的正是他师父蒙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