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玄安关已封锁,战事已起,百姓不得随意外出。因为战争起的突然,玄安关这边没有准备,一开始战死的尸体没有得到妥善处置,关内不少人都受了感染,大夫们很是忙碌。由此刘泠需要大夫的时候,大夫们早被官员带走,去给百姓看病。刘泠这种病,在大官们看来,只是小毛病,根本不值得分配大夫。
刘泠和沈宴都没有把自己的身份公开,所以人家不理他们,也是正常的。
好在回关内的时候,彭叔一家子跟着回来。刘泠生病后,彭嫂殷切照顾。她的上吐下泻好像也没有太严重,歇了两天,脸色就好了很多。因此大夫半天不到,两人也没有特别执着地想暴露身份,把大夫叫过来。
而彭叔作为锦衣卫的线人,到玄安关内,就循着记号向上峰汇报事情去了。被沈宴喂药时,听到彭叔行踪,刘泠笑话沈宴,“锦衣卫中这么高的官就在彭叔面前,可惜他只知道叫你‘沈大人’,都不知道你具体是干什么的。你还让他白跑一趟,去向那谁谁汇报……”
自刘泠开始知道沈宴在锦衣卫中负责的事情后,之后聊天,沈宴并不太避着他。偶尔有心情了,他还会跟她多说两句。现在他就跟她介绍自己这边的情况,“玄安关这边的锦衣卫司所不在我的管辖范围内。彭叔做的事,是南镇抚司管的,和我们北镇抚司不一样。”
刘泠病歪歪地躺在床上,还有心情好奇,“那你们北镇抚司管的是什么?”她抱怨,“以前在邺京的时候,我就觉得你好忙。不懂你都在忙什么。”
沈宴只想让她好好养病,不想跟她聊这些事,就言简意赅道,“说来话长,还是不说了。”
“说来话长,你就简单点说啊。”刘泠说,“你不会到现在,还说我刺探你们锦衣卫情报吧?”
沈宴微笑,揉了揉怀中姑娘的头发。刘泠的话,勾起了他不少回忆。以前他跟她关系不怎么好,或闹不愉快时,他总拿这种理由堵她。
但是简单说北镇抚司的职责,该怎么简单呢?
沈宴看她一眼,“我说了,你就乖乖喝药?”
“不能保证,”刘泠认真道,“但你不说,我肯定不喝药。”
沈宴说,“杀人。”
“啊?”
“我们北镇抚司的事情,简单说,就是杀人。”沈宴把药碗望她眼皮下一推,“说完了,喝药。”
“……”刘泠觉得自己被他耍了,别头,“不喝。”
“理由?”沈宴问,看起来耐心还不错。
“喝药中,你说什么‘杀人’,让我一下子没有胃口。看着这药,就跟看一碗血似的,哪里喝得下去?”
沈宴怔愣了一下,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直面刘泠的作了。前段时间,诸事压身,刘泠特别听话。他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沈宴习惯了那样的刘泠,但当刘泠又开始跟他作,他发现,自己其实挺想念会跟他作的刘泠。
她作,是他一点点找回来的。
刘泠不知沈宴面色不定,在想什么。她看他没反应,就跟他提意见,“沈大人,你知道别人怎么喝药吗?是用嘴巴喂的……”她暗示性地望着沈大人的唇角,目光太露骨了。
“……你这要求还挺高,”沈宴说,“信不信我给你灌下去?”
彭嫂进屋帮忙的时候,直面这对情人的你言我语。她站在一旁很久,刘泠也没发现她的到来,仍执着地跟沈宴索吻,沈宴倒是看到旁边的外人了,咳嗽几声,警告的目光暗示她一眼又一眼,刘泠硬是没反应过来。
因为沈大人总是这个态度……
沈宴简直受不了她,把碗往她跟前一推,“喝药!”
“呕!”刘泠闻到药味,一下子就吐了。
沈宴一慌,忙拍着她后背,再顾不上喂药的事。
彭嫂见姑娘吐得都是酸水,也忙上来照顾。但等刘泠好了些,奄奄一息地靠在沈宴怀中,彭嫂问了她癸水的情况,突然福至心灵,“这个,沈夫人啊,你这情况,该不会是怀孕了吧?”
“……”刘泠和沈宴都愣住了。
“怎么可能……”刘泠直觉否认。
她怎么可能怀孕?她都还没成亲……但是彭嫂怀疑地看着她,她也跟着心里没底。毕竟她和沈宴……
“最近的大夫住在哪里?”一片寂静中,沈宴突出声问。
彭嫂愣了一下,才回答。沈宴起身,就往外走,被刘泠一把拽住,“你去哪里?”
“找大夫来,”沈宴回答她,“刘泠,我们现在需要一个大夫。”
刘泠默认,他说的没错。现在不论暴不暴露身份,大夫都是需要的。如果她真的怀孕了……刘泠心中慌乱。
但是,“天黑了,明天再去吧。”
沈宴回头,看到刘泠略迷茫的眼神。
彭嫂也觉得现在在打仗,天黑后很不安全,忙跟着点头,“等明天天亮再请大夫吧。沈夫人只是刚刚怀孕,我还是能照顾的。”
怀孕,这是离刘泠多遥远的事情啊。
她都没想过会这样……
嫁给沈宴,给沈宴生儿育女,做个贤妻良母。这是她想了很久的事,突然有一个可能实现,比起极度欣喜,最先到来的情绪,是迷惑。
刘泠抚摸着自己平坦的小腹:真的怀孕了?
彭嫂走后,刘泠坐在床板上,沈宴站在门边,两人面面相觑,都没有说话。
刘泠问他,“怎么办?”
沈宴反问,“你觉得该怎么办?”
刘泠说,“我想生下来。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