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独决 南北逐风 3175 字 3个月前

他脖子上有一条细细的银色项链,周策一眼便看到了。

“你干什么!”裴照雪惊恐地叫出声,即便上肢无法动弹,还是忍不住地剧烈挣扎。他的挣扎在周策眼中仿佛是挠痒痒,周策扯下了自己的领带,低头在他耳边说:“阿雪,天堂的门已经关闭了。”

随着最后一个音节落下,他的领带覆在裴照雪的眼睛上,一切光亮都消失了。

裴照雪常在夜里出去做事,黑暗是很好的并且是安静的保护色,可以消减大多数血腥杀戮和尔虞我诈。他从未对黑暗产生过任何恐惧的心理,他坦然接受一切,但绝不是此时此刻。

他受过很多伤,严重时命悬一线,因此,他的身体熟悉各种各样的疼痛,也对疼痛有着惊人的耐力。他被撕成了两半疼得发抖,嘴唇都失去血色,脸色惨白,即便如此他也只是倒吸了口气。因为这些比之他内心的感觉算不得什么。

他被反了过去跪着,只有脸颊和肩线贴在地上,地板和皮肤一样冷。项链上挂着的十字架垂掉在地面上,被无情的碾压着。他能听到周策的声音,但在很遥远之外。拉扯之间蒙在他眼睛上的领带松了一点,有光透进来,也在很遥远之外。

原来他所期望的许愿的,最终都无法得到,反而渐行渐远。

原来,他是不配的。

他闭上眼睛,一片寂静。

第37章

周策把裴照雪抱出了教堂,裴照雪的胳膊垂着,怀里摆着他的刀。外面都是人,从里之外始终都是安静的,大家看到裴照雪那副样子也不多想,没人说话。

到家之后陆艾还在等他,周策只是简单跟陆艾交代了几句,也没有细说详情。医生给裴照雪看伤,周策冷着一张脸,双手抄着口袋站在门外。陆艾端详他的样子,他眼里还有一些红,陆艾叹气,拍了一下周策的肩膀就离开了。

裴照雪伤得不算严重,可人总是昏昏沉沉,总在半睡半醒之间。想必是周策给他带来的打击和挫伤过于严重,让他一时无法接受,便本能的产生这种逃避的状态。

原先周策还会碍于裴照雪的想法有所顾忌,如今已是无所忌惮,每天回家之后都要来裴照雪的房间看他一会儿。裴照雪背对着他,两个人也不说话,通常一坐就是个把小时。周策常常想裴照雪这样的人遭此劫难会做什么事出来,也许他会想方设法杀了自己,如果不能,也许他会有一个自我的了断。

无论何种结果都不是周策想要的,他很想跟裴照雪在一起,他不希望有无法控制的事情发生。

周策和陆艾的婚期渐近,他临时改变了主意,要把婚礼的地点从海边改去教堂。陆艾不解周策的意图,她问起周策原由,周策就摇摇头,告诉她只是一时兴起。他看人家在教堂里结婚,婚礼办得很庄重神圣,他很喜欢。而后又说在沙滩户外若是遇上不好的天气就实在扫兴了,不如转到室内。

陆艾知道周策不是那种想一出是一出的人,理由也绝对不会这么简单。陆艾不关心地点的问题,她隐约觉得这可能与裴照雪有关,她知道那天周策是在教堂里找到的裴照雪。

可惜没人知道他们发生了什么。

裴照雪既无事可做,也没有显得郁郁寡欢,他仿佛只是把自己封闭起来不跟人交流,就像养在房间里的一棵安静植物一样。他本来也不是话多的人,沉默仿佛是他原本的样子。周策不会把事情想得那么简单,也许裴照雪在谋划什么,也许他有别的打算……要知道,如果裴照雪能跟自己闹,能用一种相对激烈的情绪跟自己对抗的话,他反而安心很多。现在这样,他就摸不准了。

他觉得,自己的耐心变得有限了。

周策给裴照雪做了新礼服让他在婚礼上穿,他只是想让裴照雪试一试,裴照雪连看都没看一眼,他去脱裴照雪的衣服,反被裴照雪拽住了领子。

那一瞬间,周策从裴照雪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点情绪。

“装哑巴有意思吗?”周策说,“事情已经发生了,而且过去了这么久,你要装到什么时候?”

裴照雪甩开了手,头转向另外一边。

“我告诉你一件事情吧。”周策说,“你还记不记得三哥有个女人?她怀孕了,是三哥的孩子。阿雪,我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我最喜欢威胁别人。如果你再这样下去,我就杀了那个女人,让他们一家人去地下团聚。”

裴照雪转过头来,面无表情地看向周策,两人有相当长一段时间的静默对视,裴照雪才动了一下,毫不避讳地在周策面前脱换衣服。周策看着裴照雪的背影,得逞并没有给他带来什么快乐,反倒是觉得更加不悦。

原来周昂对裴照雪还是如此重要,周昂死了,他的孩子裴照雪也要保,甚至不问是真是假。也许裴照雪是故意的,他在自己铺得整整齐齐的花房里随意一拨,拨乱了藤条花瓣,破坏了周策心里的期许,偏巧周策还不得不在乎。

总之,裴照雪不得意,周策也不得意。

周策干脆从后面抱住了裴照雪,下巴压在裴照雪的肩膀上,说道:“等他出生了,他就是周家唯一的继承人。”

裴照雪顿了顿,“嗯”了一声。就这一声,是这数月以来他对周策唯一的应答。

周策和陆艾的婚礼如期举行,盛大隆重。这一次,裴照雪坐在了第一排,这是他第一次在教堂里坐得如此靠前,也是离周策最近的地方。所有人都沉浸在节日一般的喜悦气氛中,唯独他没有。他消失的这几个月中,周家对外宣称是他生病了在修养,言简意赅,可传到别人的耳朵里多少会揣测出别的意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