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山盟

骨刺 丁律律 5805 字 3个月前

“还有住石头房的钱,当时觉得那地方多破啊,现在来看,那明明就是一个很棒的地方,只有我眼高手低,不晓得正常生活是什么样的。”

“你不跟我说,你手头是多么困难,我要什么,你都尽力给最好的。这七年,你不知道,我每次想起来有多痛苦……想着你可能为了几块几十块钱就去干那些你从来没干过的活儿,就心如刀绞……”

“好了……”霍岩轻柔笑着打断,一时又簇起眉心,微苦恼说,“怎么样让你心中的那些愧疚褪去?”

文澜尚未回答,他就忽然伸手扶住了她后脑勺。

这才发现他掌心的宽度,轻而易举托住她那里,那么,他甚至就可以用这一只手去丈量她更多的地方……

文澜深深叹出一口气。微微闭上眼,似乎自己也很头痛,难以忘怀和不去想他曾经经历过什么……

“文文,”他揉揉她后脑勺的发,“别担心。如果你老是忘不掉,那可能是我的不合格,让你没有安全感。我的错。”

他又笑着,告诉她,“但是,你真是越来越聪明,竟然知道,我当时身上的钱被你花差不多了。”

这句多有调侃、取笑之意。

文澜一下无奈提起嘴角,“我当时不知事,不代表现在也不知事吧。”

“嗯,”霍岩垂眸,微微睨着她发顶,声音磁性,低问,“那你还后知后觉哪些事?”

“多着呢。”文澜笑了,轻轻扭正了下身体,面朝着篝火。

他的掌心自然而然离去。重新扣起摆在沙滩上的酒杯。

气氛是安逸且平静、缓慢的。

文澜喝了两口果汁,盯着篝火看了一会儿,吹吹海风,让刚才的情绪离去,也顺便收拾了一下这一整天的七上八下心情,静静问,“你刚才还没回答我。”

工业潜水的问题。

他不能总是回避。

总是在她不知道的情况就什么也不说。

“我刚才怎么说了,”他语气淡定无比,“别对我担心。那场潜水是兴趣所在,和金钱无关。你没有想和海底融为一体的时候?”

“有。”文澜笑,“曾经有一次在南非,真的被那场夜潜安抚到灵魂,静静在水底待着,被水压与各种情绪包围,简直像在洗礼。”

“也很危险。”他直言不讳,“你要有适合的潜伴。”

“我的潜伴虽然技术不如你,可对我也很好。”文澜说,“或者以后你当我潜伴,我们一起去世界各地下潜。”

“可以。”他随口答应,像是随意,又像是她所求根本不算一件事,只要是她提出来的,他没必要考虑,所以语气就显得无关紧要。

文澜简直被这场海边夜谈弄得像是微醺。

也可能是时间太晚,她开始进入昏昏欲睡的状态,所以整个人有点漂浮的快意。

又聊了些不知道什么,她开始无法集中在语言上,而是听各种声音。

大海声,沙子内部小动物的移动声,甚至残存的篝火动静。

霍岩在喝一种很烈的酒。但是他浅尝辄止,每次都是抿一口。

今晚上了很多洋酒,文澜一时无法注意到他当时倒得是哪一种,只知道存在感明显,时不时有酒香顺着风往她这边飘。

“今天早上算接吻吗?”他嗓音也似这酒,未尝深意,便出锐利,柔中带硬,像某种出鞘的兵器,几乎能听出声响般地,一下子就砸进她脑袋。

文澜前一刻,脸上挂着笑意,海风吹着发丝,微微抱腿,坐在沙滩上,一手拿着似乎怎么也喝不完的果汁,悠闲听他讲着话,他一句,她也一句,有来有往,没有任何攻击性,不像今晚的索菲亚,时时刻刻都要提防着对方要出什么招。

他们之间气氛是很舒服的,舒服到几乎想让人睡觉。

但是,霍岩突然的这一句,就不算叫人多舒服的话了。

文澜的表情一怔,几乎有些茫然,慢慢转过眸,海风吹乱她发丝,一下缠到眼前来,她视线被分割、微微遮挡。

霍岩扭头,深情看着她。隔着那些发丝,让她首先有些恼,又无动于衷般地任那些发丝、那些他眼神中包含的情绪、那句问话中的含义,无边的轻扰着她。

“什么……”她微怔地讲出一句。

霍岩眯了下眸,接着,嘴角似淌着纵容的笑意,低声,“今早上的算吻吗?”

“不算吗?”文澜下意识地回复一句。

世界都仿佛静了。

只有他的脸,他微质疑的眼神。

“算吗?”他又问。

似乎真的疑惑。眉心还微簇起来。很不解似的盯着她。

文澜一下心跳像是打鼓,才微微反应过来,他在问今晚上的真心话大冒险,程星洲问她初吻在什么时候,她当时回答是今天早上。

他当时没有多余反应,可能碍于人多,也可能根本不在意,因为她毕竟是回答的实话,实话有什么可质疑的?

可他却放到现在来质疑。

用那种真心怀疑的眼神看着她,真诚向她发问的模样,静静等待着她的回复。

文澜被盯地很被动,她得一直迎视着他的眼神,仿佛也终于明白,索菲亚为什么沉迷与他,因为霍岩会魔法。

他除了会在寻常语气中说出一句中了文澜的魔咒,他本身也是深谙施法之道,将女人轻易勾去三魂七魄。

文澜听到自己胸膛内心跳空旷回响的动静,像是五脏六腑被抽去,没有任何实质东西的胸膛内,只残留着因他话,而懵然摇晃的心跳回音。

她的眼神亦是如此。懵然。

文澜也豁然想起,自己早上也许也是这种表情与心境吧,当他突然吻过来时。

“不算吗?”她微眯了下眸,在这个动作时,整个人就仿佛清醒了,他施的魔法散了一半,只剩自己真实的声音,“早上的,不算吗?”

她心情开始有些破碎了……在他看不见,也不知晓的地方,猝然崩塌着……

她开始有些生气,眉心微微拧起来。

他看着她这系列微表情的变化,竟然继续无动于衷。

两人面对面坐着,他身体比她的更高些,再近一点时,几乎能将她融进他的胸膛内。

当文澜意识到自己身形和他的巨大不对等时,猛然发现,彼此的距离,已到避无可避。

他低首靠来时,声音几乎就响在她唇瓣,“不算吻吧。”

一句不算吻吧,轻飘飘四个字,将文澜击打的心境微抖了一下,她知道他没有恶意,因为下一秒,他就做出真正的回应,猛然地单手扣住她后脑勺,还是用方才丈量过她这地方的那只手。

他的酒杯改握去了另外一只手,在他低头吻上来时,一边做到了气定神闲,一边热烈如火。

他的舌登堂入室进去她嘴里。白兰地的香味铺满口腔。

文澜本能后缩,然后想起大学时在宿舍做过的一回西餐,菜品就倒了白兰地,她闻过这种酒香,而此刻是直接地在品尝,比起混合菜品和调料早失去原味的那一次,这一回,她只觉得烈……

那香搅动得天翻地覆,似没有章法,又处处有章法,他的手控制在她后脑勺,防止这种无章似有章的吻法,让她身体后坠下去,他牢牢地把控着她,让她避无可避。

从在一开始,他开始安慰她时,就仿佛在计划着这一切,不然,他怎么会用那只手把控的如此精准?

麻的、木的……

心惊肉跳的……

想哭泣的……

她微微闭起眼,又默默闪开,又不知何种情况的似失去意志……

这个吻可比早上长太多……

好像怎么也没有尽头……

文澜听到自己因为失去呼吸而短暂的呛出一声,那声音在他口中回响,而后,他唇部离去,也只是微微地,似乎露出一道缝隙让她深深喘了一口气,接着,他又席卷而来,含住她全部。

文澜软了……

一瞬间眼前就昏暗。

她似在大海间漂流。

两手扣去他胸口,抓住一团不知什么的东西,也许是浮木,也许是他的心脏。

忽然“哗”一声,似乎是大海的声音,而现实中,她没有被波涛卷去,而是被他扔下酒杯,空出的另一只扣住了腰。

文澜快要窒息了。

第二次……

彼此几乎糅杂在一起,胸膛相贴,没有缝隙。霍岩说,这才叫是……

是什么……

哦,是吻。

这个吻一定长到令人无法计算的。

他的气息,他的酒香,他的手法,他怀抱的宽度,他大腿的硬度,文澜几乎被揉进了他体内。

停止时,他们相互贴着嘴唇,然后鼻尖相抵,眼神混乱的相视,文澜视线不够笔直,像乱跳的兔子,不知上下东西。

他的目光却一直锁定,居高临下,看清她面部的潮红,她眼中的迷离,她朝他呼吸时、急促的响动。

你爱我吗……

他几乎就要问,用那种目光问。

文澜却埋下了脸,从他唇部,慢慢滑下去,嘴唇先离开,到鼻梁,到额头,她离去的路径,让那些肌肤与他唇部细密相触,像彼此的折磨,又像缠绵,她走得依依不舍,他停留得万死不辞。

等文澜从他唇部彻底的离开,她又从他胸膛撤退,才算真正拉开了彼此距离。

呼吸急促,压抑着,不敢太过吵闹。

霍岩没有声音,似乎在等待,她像是有话说。

她也确实说了,背过身,用那种有些慌乱,又不可自拔的失态音调,“对不起,我爸让我在雕塑和爱情之间选一样。我不能……”

不能什么,已经无法颤抖叙说,足够如雷轰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