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6 章 愈演愈烈

你是不是没吃饱饭

是不是没吃饱饭

没吃饱饭

太上本神难得露出了一丝气急败坏的表情。

“我说过,”他一字一顿,“我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

云昭还他一个假笑。

他把脸皮一扔,强势撇清“与我无关。我才不是那样。”

云昭摆出一副“信信信我信了还不行”的表情,用眼神暗示着,小声问他“那你可以出去了吗”

他的黑眸中浮起一丝古怪。

他似是把话放在唇齿之间来回斟酌了片刻,这才慢声开口“元阳,你,不要”

出去可就没了。

云昭“”

云昭“当然要”

她性子急,一边说要,一边抬手就抓向他。

这个夜晚太上本神大概也被刺激得麻木了,一时也忘了闪开,仍坐在窗台,任她的小爪子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云昭也愣了下。

他的骨骼与皮肤既硬且冷。

她指尖握到他腕骨,脑海里不自觉便撞入了另一处的触感他整个身躯都是这样,冰冷,非人,像冻得坚硬的玉石。

她的手指不禁轻轻一颤。

一时间,抓在他腕间的手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在她柔软的指尖下,更加细致的触感不断袭来她的食指落到了他的手背上,他皮肤薄而冷,底下便是骨筋。他指节微动,手背上那道瘦硬骨筋便会很强势地抵着她的指尖。

于最细微之处,咄咄逼人。

他垂头看她,幽黑双眸微虚,语气轻缓“要就别动。”

轻飘飘一嗓子,带着笑,以及一点点微不可察的慵懒喑哑。

云昭不肯承认自己心尖被羽毛挠了下,她镇定回应“哦。”

她不动声色蜷回手指。

默了片刻,她假装浑不在意地问“元阳,会很厉害吗修为暴涨什么的”

太上真神的,三千年,精纯元阳。

她这是捡到了什么大的

“那没有。”他愉快地笑道,“就是老人家常说的,有益身心健康大概。”

云昭失望“哦。”

她感受到了。

云气一般,温热又清凉。

半晌相对无言。

不得不说,此情此景着实古怪。两个人分明已经亲密到了极致,却又双双枯坐窗边,大眼瞪小眼。

一个比一个装得若无其事。

半晌,他微微挑起眉尾,像个老手一样问她“怎么样,感觉好点了”

云昭“”

她冲他挤出个假笑,转头望向傩影幢幢的翡翠明玉大殿窗。

殿外传来喧天鼓乐。

一壁之隔,领舞者摘掉了脸上的傩面具,脸色铁青,双

目猩红。

遍身戾气宛如实质,刺得人心惊肉跳。

神官们不避不让,将他死死挡在台阶之下,半步不容进。

大神官眸色寒冽,沉声劝阻“储君,神殿闯不得。”

晏南天眼角微颤,阴狠视线直逼大神官。

白底绣金的阔袖神服下,指尖早已掐入掌心,一滴一滴往地面落血。

旁人不敢窥探神寝分毫,晏南天却没这禁忌。

听闻她一声吃痛的惊呼,他便知道那绝非她自己一个人能弄出来的动静。

那一瞬间,当真是如遇雷击,如坠冰窟。

欲往里闯,却横遭阻截。

耳畔鼓乐喧天,但那细碎溢出的气音却像无孔不入的绞索,一声一声绞紧了他的心脏。

她出事了。”晏南天扔掉手中的傩面具,寒声道“让。”

神官不让。

晏南天眯眸威胁“不要逼我动手。”

“殿下。”

身后传来一道不疾不徐的嗓音。

敬忠公公缓步走近,拂尘搭在臂弯,垂着一对厚重眼皮,神情似笑非笑。

“陛下交待老奴,今夜神祈傩舞万不可有任何差池。我大继储君,必须亲身领舞,祝祷我大继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敬忠踱到晏南天面前,相当僭越地越过他身侧,踏上两级殿阶。

回身,以略微居高临下的姿态望向储君殿下,嗓音平淡道“殿下若执意要闯宫寻人,那便一剑先杀了老奴。”

晏南天死死盯着敬忠的老脸,眸光微颤。

敬忠的意思,便是皇帝的意思。

皇帝向来最看不上儿女情长。能为了一个女人发疯的储君不要也罢。

敬忠微笑道“今儿是好日子,没有人会出事的殿下请继续领傩舞吧。”

“轰隆”

方才还星子朗朗的夜空,忽然便黑沉了下来。

一道惊雷横蹿过神殿上方,映得晏南天眉目森冷。

寝宫内忽然死寂,再无任何动静。

方才的一切破碎与错乱仿佛只是

幻觉。

晏南天侧耳聆听,怔怔失神。

大太监观他面色半晌,忽地笑开。这一笑,身上便再无一丝强势之处。

只见这老公公颠颠儿跑下台阶,躬身捡起被扔在地上的傩面具,很狗腿地抱在怀里用衣袖擦了擦,然后笑吟吟捧到晏南天面前。

“哎哟我的好殿下,您可稍微收着些劲儿,还要舞上好几个时辰哪别再把面具舞掉喽”

晏南天倏忽回神,唇角浮起个温润斯文的浅笑,接过面具,颔首道一声谢。

他缓缓转身,戴好面具,跃入舞者丛中。

再回身时,舞姿粗犷,鬼气森然。

道场石砖上,忽地印上一个透明水渍。

片刻,雨点一滴又一滴砸落下来。

由疏转密,直至连绵一片。

“外面下雨了”

云昭没话找话。

东方敛指尖轻敲膝盖,神色疏懒,随口嗯道“会很大。”

外头的神乐声也更大,仿佛要与天争锋。

重擂的鼓点一下一下轰在心口。

云昭渐渐感觉到了某种存放在身体中的、难以言说的变化。

她心头微紧,偷眼瞥向他,只见他恰好也垂眸望过来。

他正色澄清“不关我事。”

云昭“”

云昭“是是是,是你尸体在变硬。”

他眼角微抽“你要这么说,也不是不行”

云昭直觉风雨欲来。

她是没办法再跟这个家伙一起坐在窗榻了。

她蓦地起身,刚走出半步,脚下忽一软。胸腔难抑震颤,呼出一道失控气音。

她连忙反手扶向榻缘,手指却全然失力,扶了个空他那神身动作起来,常人根本无法反应也无法招架。

只一霎,便像那殿外的疾风骤雨,密不漏风重重砸落。

眼见她便要腿软跌坐在地。

东方敛无声轻啧,看着动作散漫,瞬间却掠到她面前。

他的鬼身并未换上那件假寝衣,而是仍然穿着大红喜服。

繁复精美的大红袍角在他身后缓缓垂落。

他用左手很随意一握,由下而上握住她右边胳膊,轻飘飘往上一拎。

冰冷坚硬的手指触感愈加分明。

云昭视线都在颤,差点儿整个人倚到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