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 41 章

郢都城下,李钩铃一身红衣、容姿飒爽。真是鱼入大海、鸟上青霄的姿态,远看起来比之前意气风发得多。

事实证明,卫留夷身边的大部分光说不做的谋臣文官,在真正武力威胁之下,墙头草滑跪得毫不犹豫。

李钩铃不掩鄙夷,一个个把他们赶回家种地。

此番乌恒的权力交接,在手谕与洛州重兵的威慑下,异常平滑。

“城主,阿铃无能,让那叶瑾棠给跑了”

慕广寒“哦”

“但,其实叶瑾棠他,并非这些日子才跑的。恒城的人说,他早在半个月前,就突然不见了。未曾留下一句话,东西也没带走,就像是整个人失踪了一样。”

慕广寒“啊”

失踪。

慕广寒想起拓跋星雨的族人,也都说是失踪了。是巧合么或是其中有什么联系

过江之后,就是西凉地盘。

连日暴雨太大,仅是下马车上船的一小段路,慕广寒撑着伞依旧被淋了个湿透。深秋时节,又是北上,船上冷的要死,抖抖抖抖抖。

楚丹樨“主人”

慕广寒自己抱住自己,没理会他试图送来的温暖怀抱。

旧爱还是算了。

如今他唯一肯接受的,只有好友相拥而眠的温度。

只可惜,近来大半个月,他们在陌阡的房间、院落都是分开的。陌阡流行的雕花牙床尤其特别小,三个人一起根本睡不下。

但,小小少主又不在,倘若要慕广寒单独去找洛南栀、邵霄凌其中一个睡的话,又会很奇怪。

一阵风夹着雨水落进脖子,他再度冷得瑟缩了一下。

自打那日,他与顾苏枋对峙后,两人就再未说过话。

直到临行那日,暴雨之中,隐约看到顾苏枋远远来送。他暗暗咬牙,别开脸没理。

洛南栀“

别难过了,他不肯说,一定也有诸多迫不得已的理由。”

“”

“怎么了我说错了什么,阿寒为何是这般刻薄神情”

刻薄,大概是因为他,确实心怀恶意。

真当人人都是洛南栀,“无论代价如何也要回到你身边”

为何一定要以善意的理由揣测当年的真相,恶意揣测不好吗

这世上,那么多人都会伪装。

谁能证明顾苏枋就不是其中之一。

慕广寒咬了咬牙。

岸边烟雨缥缈。

大雨中,他已看到了岸边西凉黑色森严、迎接他的队伍。只是看不清里面有没有西凉王。

指尖冰凉,忽然有一丝隐晦的突发奇想。

这世上,

总有那么多人不做人。

什么时候是个头。

弄得他被打击折磨得,很缺温度。

更不要说内心饥渴。

本来上次,西凉王臂弯的温度,该够他续命了。

但既然来都来了。

要谈事儿,指不定又能逮到机会,偷吸几口眯眯眼大兔子。

虽然,问宿敌寻求安慰很是奇怪。

谁让世道就奇怪。

慕广寒之前每次见燕止,那人不是长戟策马、就是孤身逍遥。不想这一回,竟是人在一辆巨大的豪华马车上。

那马车像是一座金帐小宫殿,四方角、严严实实,目测得有三米见方,二三十来个人都坐得下的模样。

账内还有熏香缭绕,与旁边大雨之中岿然不动如松的黑甲士兵,成鲜明对比。

“”

燕王他,不是出了名的身先士卒,与将士共甘苦的么

事出反常必有妖。

慕广寒在外喊他“你出来。”

帐内传来男人慵懒、中气不足的声音“你进来。”

“我一身湿透,恐弄脏燕王车马。”

“我重伤,起不来。”

“”

“”

真伤那么重这都一个月多了吧,没养好

慕广寒认真寻思了一下,虽然吧,这帐篷马车里,是目测可以埋伏十几二十个刀斧手,但燕止倒也真不至于干出这种事来,太掉价了。

雨中,很冷。

慕广寒最终无奈,只能蹬掉湿透的鞋袜,掀帐进去。

怎成想衣摆太湿,踩在席上一滑

啪叽。

摔了,被燕王接住。

或者正确来说,并没有完全接住。是他整个人摔燕王身上去了。

完完全全意外而来的贴贴,马车内本就很暖,西凉王身上就更暖和,刺激的浑身湿冷的月华城主一阵战栗。

好暖和

淡淡的幽兰香,混杂着愈伤药的牡丹味儿,更让他有一瞬间的恍惚。

今日的西凉王,没有扎小兔团发尾。

是完全落拓散着的一头白色长发的,那发丝柔顺地落在他目测消瘦了不少的肩上,有一缕,更正好滑进慕广寒的手心。

触感很奇怪,毛绒又如丝。

月华城主当即像是在梦游,贪婪地摸了摸,那一缕柔软的黑发就听话很乖地团了起来,纠缠在他的手心里。

“”

他其实,明明意识到了不该贪玩。

更不该贪恋那一丝炙热的温度,而应该要赶紧起身

。可是,是他的错觉么

燕止的两只手,似乎也在此刻环上了他的背,特别温暖、特别炙热地,一时把他整个人箍在了怀中。

像是情人的拥抱。

皮肤的温度,透过湿透的衣衫,渗进来。

黏腻,滚烫。

慕广寒的心,开始不可抑制的跳动起来。一边担心把人弄湿,一边恍惚着舍不得起身。

天人交战之中,他最终,竟做了一个比玩头发更迷惑的动作

他偷偷地把头埋进肩颈,猛吸了大兔子一口。

一时间云销雨霁、彩彻区明、心满意足、续命成功。

野生动物的体温不同寻常。总觉得借着这自由、滚烫、而鲜活的温度,他又能再活好久好久。

赵红药“”

她不该在车里,她应该在车底。

怪她

怪她没事闲得无聊,跟燕止一起来。怪她选择坐在马车车门帘子的拐角,月华城主从进来到现在,完全就没意识到她的存在

但,话又说回来,无外人在场的时候,就能那么肆无忌惮的吗

还什么宿敌。

有这种一见面,就抱来抱去的宿敌吗

还有某些人,信誓旦旦自己和别人不一样,绝对不屑以色侍月华城主

上次偷去乌城,私底下都干了什么

没干什么,人家能一身湿透就扑过来黏糊糊吸你啊小别胜新婚啊这是

月华城主满血了,终于支起身子。

还是完全没有看到赵红药的存在,只眯着眼打量了一番眼前有点凄凄惨惨的大燕子。

“燕王憔悴了不少啊”

虽然,只能看到下半张脸。

但也非常明显,某人优越的唇比起上次见,着实干燥苍白得多。闻言,燕王薄唇微张,扬起优雅的弧度

“正因伤口一直不好,特请名医穆寒过来来看看,见笑。”

慕广寒“伤口不好,或是用药不对,或半是忧思过重。”

“我看燕王最近内外烦忧之事繁多,多半是后者”

“大概请在下过来,不止为治伤一件事吧”

“先说好,本城主诊金昂贵,其他事宜更是”

他说着,忽然间僵住,没了声。

一双眼睛,直直盯着燕王的

锁骨。

直到此刻,他才终于看清,燕王身上只是松松披着一件外衣而已。

外衣没扣,里面露着白色亵衣,亵衣的扣子也松放着,同样没有扣。

也就是说,他刚才吸的那一大口,不是想象中的隔着衣服,而是非常暧昧地贴着别人滚热、的颈子,直接,就吸上去的。

“”

不妙。

很不妙

这乍一看似乎没多大区别,但严严实实隔着衣服,对面未必能发现他偷吸。

可如今直接对着赤裸的锁骨狠狠吸,谁能发现不了

“”

“”

月华城主一瞬间,默默恶向胆边身。

若是此刻立即遁走,就当从来不曾来过西凉。还来得及吗

只要西凉王重伤不治,他这段时日以来全部丢人现眼、饥不择食的各种事,就可以一起进棺材

杀兔灭口。

慕广寒觉得这未必不是一个好主意。尤其是,此刻燕

王唇角勾起的弧度,还在慢慢扩大。

不是在笑话他吧,不是在笑话他吧,不是在笑话他吧

“疼”

“”

忽然,一只温暖的兔爪,轻轻覆在了他的手背。

“疼。”

大兔子声音低低的,有点像撒娇“疼的。”

慕广寒“”

这又是演哪一出西凉王被什么玩意附体了疼就疼,还要哼哼唧唧,求牵手手安慰

分外不解,但看那人奄奄一息,又不好凶他。

只能用另一只手啪叽啪叽,在西凉王手背上拍了两下。甚至差点敷衍一句“痛痛飞走”

燕止“”

燕止“”

一个人,到底是怎么只用一张嘴,就成功做出无语翻白眼的表情的

慕广寒不明白,但他至少终于明白了燕王为何握住他的手。

因为他的那只手那只罪恶之手,一直摁在燕王身上的地方正是人家的伤口处

怪不得,他适才借力起身时,隐隐约约,听到燕王喉咙深处微不可闻地“呜”了一声

本来就伤得很重。污血的地方还有些溃烂,还被他致命一击,直接伤口撒盐、雪上加霜

大兔子此刻,就好像他之前画的那个简笔画一样,伤口疯狂血崩。

别人是请他来当医者,不是请他来谋财害命,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