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2 章

真的不能再管别人怎么想了。

此次一别,也许今生都未必有机会再见。这一刻是再也回不来了,于是他几乎是整个人都怼了上去,隔着衣服,鲜活又狰狞。

明明刚才的吻,还是虔诚又纯洁。

此刻却像是突然发了热、发了癫,心被烈火灼烧煎熬,又如出笼猛兽,动作凌乱又掠夺,混杂着各种晦暗乱绪又不合时宜的念头。

最后五天,他因为燕王的伤,终是什么都没有做。

此刻有点后悔。

余光里,一只金色的发带,此刻正系在燕王手腕上。那是他的发带,燕王一直替他收着的,适才从怀中找出来还给他,他没有要。

“洛州织锦,就赠燕王做留念吧。”

可那条发带,就不应纯洁地系在手腕。而应该被咬在唇齿间,绑在不知名的地方,被弄皱、

染脏

可满脑子污糟糕念头,不可收拾。

最后,倒是记忆里洛南栀月下清冷的几句话,将他脱缰的思绪给勉强拽了回来。还记得那是洛州小院的秋夜饮酒,他微醺开心,想要大醉一场,却被洛南栀劝下。

“别。”

周身栀子香,那人缓缓摇头“阿寒。烈酒伤身,长醉无益。不如留一点好做下回念想。”

做念想啊

他放开了燕王。

雪渐渐大了起来,燕止本就是白发,沾染上更白一团团棉絮白羽。而他自己,高马尾上也有些霜落。

霜落雪满头,也算到白首

他恍惚一愣,忽然发现他同燕王这个注定短暂、无疾而终的故事,其实某种程度上,已经圆满了。

燕王牵着他的手送他上船。

船头,再用脸颊

蹭了蹭他。一头银色杂毛,刺挠挠的。唇那么近,气息相交,湿热滚烫,并没有再接吻。

“阿寒。”

他说,我舍不下你。20”

一句话而已,却如同春雷入耳。

随即,颊边短发骚得人痒痒的,燕王在他耳边最后又说了最后一句话。

风声呼啸。

慕广寒不确定自己是否听清。

他深吸了一口气,笑了笑,转过身去背对着他。

“既是舍不下,”他没心没肺道,“以后真想我了,随时也可随时十里红妆嫁到洛州过来。既有过生死与共,我月华城主正室的位置,替你留着。”

“”

偏偏烟波江上,有船工唱起一首南越歌谣。

吾心难离,彼汝难别,情之所钟,舍之弗忍。

情缱绻,别难忍,欲言不休。

寄情泉下,雁回山间,离愁似长夜。

慕广寒终究还是忍不住,偷偷掉了一两颗眼泪。

等再回过头,又是笑的云淡风轻。

“此去经年,不知何时才能再遇。燕王务必保重。”

真的,保重。

船桨击岸,轻舟晃晃悠悠起行。

人生在世,可惜总是有些东西,总来得太过于早。

比如幼年时的孤寂无依、年少时一腔热忱却不断幻灭的磋磨,把原本好好的人变得不那么好。而有些东西又有来得着实太迟的,比如颈后发梢的余温,比如那一句让他险些崩溃的舍不得。

但,其实也挺好的。

过去,他好像总觉得,世间万事万物总要盖棺以后,才会有定论。一直在努力追寻和执念的,也始终是一个好的“结局”。

唯有这次,不是。

这好像还是慕广寒人生中唯一一次,喜欢某个人,却没有期待过任何“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