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0 章

慕广寒一阵突突脑浆疼。

他,慕蟾宫,作为一个十几代难得一遇的、从小没爹没娘的、被毁了容还要为天下献祭的倒霉透了的月华城主。

一直都觉得自己各方面境遇、运气,都历代漂亮潇洒的月华城主们云泥之别。

在他之前的那些城主,但凡留恋世俗在外面找了对象的,最高记录也就是就只是迎娶到了王女。

别说历代月华城主了。

就连历代大夏皇帝,都没有哪个敢同时向两位王女求婚的

而他迎娶的,甚至都不是王女,而是王本人。

并且还有可能,在高娶了南越王情况下,同时在外包占了西凉王

“”

呵。

慕广寒都能想象,将来若是就那么为了天下苍生无声无息死了也就罢了。

这万一死了以后,将来有好事的后续城主没事干跑来考古他,那可真是有东西可看了

先去月华城档案馆翻看他那无趣、孤单、乏善可陈的前半生,然后再瞪大迷惑的眼睛震惊于他这前后矛盾、乱七八糟、鸡飞狗跳、底开疯走的后半生。

慕广寒都能想象后人考到他婚内跑去跟西凉王乱搞时,那目瞪狗呆的表情“厉害啊,佩服啊,彪悍啊,不一般啊”

“”

那不比月华城主风流史还精彩

死的心都有了

慕广

寒无语问苍天。

这辈子撇开事实不谈,他这短短小几十年,可真够圆满的,呵。

杏子糖还剩一颗。

他捏在手心好久,捏得都有些黏腻了。

眼前又一个岔路,慕广寒再度暗戳戳回头。

星空如钻,层林绵染,月夜雪路的尽头埋进深邃的夜幕,仍是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唉。

路口有些风冷,把发丝吹乱在脸上,他去抚,掌心一把摸到自己半张脸横七竖八的疤痕。

适才在西凉营帐,他就是顶着这样一张满月过后异常疤痕遍布有碍观瞻的脸,在燕王面前大肆吃鱼、吃肉、喝汤。

倒也不是第一次了。

他在燕王面前,好像每一次都最狼狈、最难看、最不像样的样子,指点江山、吃吃喝喝。

没有面具,没有遮挡,没有矫饰,没有掩藏。

为什么。

为什么唯独不怕被他看到

又是为什么。

为什么明明可以解释的,但是到最后,他也没有解释自己其实并没有找过什么新欢。

为什么不解释。

是想证明什么。

证明自己其实没有那明舔,证明自己没有那么爱证明自己足够狠下心的话,其实也能赢一次证明只要他足够麻木不仁,这个世上最所向披靡、万众瞩目的西凉王也能被他甩。他可太能干了

这样子真难看啊。

世俗又谨小慎微,死命捂住真心。那么在乎毫无意义的虚名。

难得最后一次让燕止见到他,居然是这种从身到心,都最难看的样子。

真没劲。

慕广寒转过头,叹了口气,继续向前看。

突然身后黑夜里,一阵马蹄疾驰。

他一愣,心如擂鼓,天地渺然。一阵羞愧夹杂着骨血里的沸腾,还要安慰自己应该只是听错了。

他一向知道这世上,难以解释的疯事不少。但那无数奇奇怪怪的梦想成真故事里,他这种倒霉鬼,从来不会是被临幸和眷顾的一个。

而燕王,天下有名的枭雄,战无不胜的燕止。更是不该屡屡出场,来演这等不符合他身份的荒谬戏码。

但偏偏,星月交辉,夜色静明。

慕广寒就是这么怀着不切实际的心跳,在来时路上看到了月光照耀着一头银发,看到了他徘徊了一路,始终默默心里许愿想再见一次的人。

风驰电掣,月下冲撞而来粗蛮的肌肤相亲,不由分说的巨大力量直接将他拦腰抢上马背。粗野的动作下,一块巨大的、粗糙的毛毡红布落下来,遮天蔽月把他兜头盖住。

布料上有羊毛的香气,亦有燕王身上的幽兰香。

熟悉的臂膀搂他搂得很紧,几乎把他浑身都快要捏碎,呼吸隔着布料仍旧那么的炙热。

慕广寒是难得的又慌乱又蒙圈。

好容易,才抓着布

角粗犷又厚实流苏的穗子,才从那块巨大的红盖头一样的东西里,努力把头脸给挣扎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