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1 章

燕王回头笑了笑“阿寒,后面指挥就交给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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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下,何常祺大步上前,掂了掂手中长刀“天天都是排兵布阵,好久没有真枪实刀的练,手早痒了”

师远廖亦捏得指节咯咯作响“就是还是偶尔得活动活动筋骨,才能周身舒畅”

宣萝蕤抬起清眸,白皙手指拿起寒冰锁链丈量了一下两座峭壁之间“距离刚好。”

赵红药弯刀出鞘“当将领多日,今日重新让弟兄们看看厉害”

“”

等等。

等一下。

慕广寒脑子嗡嗡的。

他眼看这五人一道向前走去,走到隘口最狭窄处摆好阵势,额角青筋都开始突突跳。

这群人,他们该不会是打算

一片冰凉的东西,落在手背。

夜深了,天空不知何时,开始继续落雪。

雪簌簌落,却没有遮蔽大半轮月亮清辉。那月色浸染,给洁白的雪原披上一层银装,每一片雪晶都如星钻一般闪烁着晶莹剔透的光芒。就连雪地上千疮百孔的脚印,都被月光映照得清晰可辨。

血花飞溅。

在一片朦胧的月色白霜里,点点飘荡,像是一朵朵盛开的红梅。

隘口最前处,也正好是窄处,除了燕王五人,还有西凉精锐十余。剩下士兵,则都在慕广寒身边手持武器待命。

事实证明,燕王这回虽是碰巧捉了月华城主,倒也正好物尽其用

有城主在后面坐镇,井井有条地指挥士兵轮换替补,燕王正好可以全心全意与他的四大猛将在一起充当前线战斗力。

故人云,有猛将者,百万军中取敌首级,犹如探囊取物。

月下此刻,就是此种画卷。

血花点点,几乎顷刻之间,尸山血海堆叠起来。

纵然敌军山呼海啸地涌入峡谷。可队伍的最前方,却始终是异常安静。

因为恐惧。

这已经不是慕广寒第一次看到,西凉军仅仅通过单纯杀戮营造出的恐惧氛围,直接摧毁对面全部士气。

在敌军眼里的不可置信中,他也又一次想起宛城那夜,他曾经也身临其境,感受那种扑面而来、几近绝望的恐惧。

一年不见的西凉军,又更加骁勇强悍了。

无论是压迫力还是凶残程度,都比上次遇见数倍有余。

寒风呼啸,血腥味带着温热。

一阵单方面毫无悬念的杀戮之后,何常祺长刀染血,在雪地里沾着尸身血水,于地上画了一条长长的线。

“过线者死。”

他抬起眼,原本俊美无铸的脸庞被画成雄狮的油彩尽数覆盖。还沾染着血,只显得非人而凶残。

随即他笑了。

笑得仿佛地狱凶神“不怕死就一起上来啊

华都古祭塔。

高塔顶端,乌鸦飞舞。

姜郁时望着紫晶球内横尸遍野,眸光阴暗幽深。片刻后,却又轻笑了一声

西凉这群人多半是疯了。以为占着隘口,猛将在侧,杀了几十几百个,就能持续抵挡他后续源源不断、正在向他那处进发的数十万大军

笑话。

偏偏他所在的高塔之外,也有人正疯得不清。

朝中臣子呜呼哀哉,跪倒一片,正在鬼叫。晏子夕正带天子禁卫军,守在塔下高台之上手持长脸脸色通红“你们什么意思,要谋反吗”

“陛下,臣等绝无此意,臣等是忧心忡忡,为社稷之忧,死命以谏啊”

“姜郁时虽为大夏江山尽忠,但近来实是急功近利、穷兵黩武,只怕长久误国害民啊啊陛下”

“陛下,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国师用兵孤注一掷、难以长远,臣等谨以微躯,忠心执言,望陛下当明鉴高临,勿拒忠言于朝堂之外啊”

“陛下,此次数万大军乃国之根本。万一有去无回,陛下啊”

吵。

吵得人头疼。

姜郁时一阵烦躁,只可惜全部力气都在努力维

持着紫晶镜运转,否则只怕早从塔顶扔一个落雷下去,让那些酸腐老臣永远闭嘴。

塔下,晏子夕口干舌燥“众位爱卿,我北幽几十万大军,已将西凉区区百人围得水泄不通。那燕王内无埋伏,外无增援,乃是千载难逢的良机”

此情此景,理论无用。面对下面七嘴八舌的求告,身边一白衣祭司女子直直上前

“你们一群朝中腐儒蠹虫,国师胜利在望,何以在此泄己方锐气,涨对方威风是一个个被西凉王吓破了胆,还是早已私底下接受了西凉的贿赂招降”

“冤、冤枉啊”

“陛下,之前国师一意孤行,与那南越王平原一战时,我军何等损失惨重犹在眼前,那些将士还尸骨未寒、热血未干,陛下啊”

吵死了

高塔之上,姜郁时胸口血水再度翻腾。

南越之战,他的确责无旁贷。怪复出以后百废待兴、精力有限,没有足够精力处处周全。更怪他轻敌,没想到当年那个痴愚、好骗,被他算计得团团转南越小子,六年以后竟也学会了卧薪尝胆,险些害他全盘皆输

好在,那人终究已死。

而天下一统最大的障碍,仅剩西凉

他自知这副身体日渐虚弱,所剩时日已经无多,所以才更是急着在把持天子国师之位上的最后时日,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扫清西凉。

只要西凉兵败,天下一统指日可待。

那些老臣们在那里哭劝,口口声声说是怕北幽穷兵黩武,失却民心,二世而亡。

呵,二世

这天上一轮红月狰狞,只等天下气运分久必合,便

会爆裂来开来、毁天灭地。哪里还有什么二世哪里还有什么他们臆想中的长远

可笑。

可笑啊。

姜郁时笑完,继续看镜中镜像。

杀戮还在继续。

不得不承认。西凉王确实是个好对手,无论战略还是战斗力,都是天下一流。

就连手下将军也个个是不俗水准。下手凶猛利落,野生动物一样,砍人如割草。

他还注意到,后方有人在指挥,那人披着很大一张西凉红盖,看不清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