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章

入幕之臣 山有青木 3817 字 3个月前

沈随风不说话了。

“知道您为疫症一事费尽心思,只是您也是大夫,该知劳逸结合的道理,若长久不睡,只怕损坏脑子,反而是欲速则不达。”那人温声劝道。

沈随风扯了一下唇角,再开口谦逊许多“我之后会多加注意。”

那人见他还算听劝,笑了笑便离开了。

沈随风捏了捏眉心,继续配比药草,仿佛刚才说会多加注意的人不是他。

冯乐真睡了醒醒了睡,在不知第几次醒来后,总算感觉精神好了点。

人一醒,就总想做点什么,她思索片刻,一脸郑重地拿起了扫帚。

沈随风这些时日忙得厉害,没有时间再帮她清扫屋子,如今屋里虽然看着还算干净,但已经浮了一层灰尘,冯乐真决定自己收拾一下。

一刻钟后,她放弃了。

虽然昔日出巡各地,也有过艰难的时候,但再艰难也没亲自扫过地,本来以为是件简单的事,可真当自己去做时,才发现如此困难。

冯乐真叹息一声看向水盆,又动了擦桌子的想法。

于是沈随风回来时,便看到她拿着手帕,正一脸郑重地擦桌上那盆兰花。

“殿下怎么突然想起擦它了”他一边将吃食放下,一边不解地问。

冯乐真幽幽看向他“本来是打算擦桌子的。”

沈随风“”

“但发现怎么也擦不干净,索性来擦擦兰草吧,至少这个本宫能做好。”她又道。

沈随风这才看到桌子上还丢着一张染了灰尘的脏帕子,而被她擦过的地方已经干了,却还留着明显的水渍痕迹。

他无言片刻,再对上冯乐真的视线时认真道“其实殿下也擦不好兰草,毕竟兰草这东西擦叶子就行,没必要擦它的根。”

冯乐真看一眼自己停在根上的手指,静了静后把帕子扔了。

沈随风没忍住笑了出来。

“这盆兰草下面的土太少,以至于根茎露出,本宫这才想擦一下。”冯乐真嘴硬。

沈随风笑得更放肆了。

冯乐真想将兰草砸过去,可惜花盆太重,她只能放弃。

等她坐下用膳时,沈随风突然想到什么“方才有几位老人家找到我,说今晚想做一场篝火祈福,请我来问问殿下的意思。”

“篝火祈福”冯乐真不解。

沈随风颔首“是西江城特有的一种习俗,烧一场篝火,再以篝火灰在布条上写下愿望系在树上,便可将心愿传递给漫天神佛,他们说殿下为了他们整日闭门不出,他们也想做些什么,同殿下一起祈愿疫症赶紧结束。”

冯乐真眼底带笑“若是可以稳定民心,倒可以一试。”

“嗯,知道殿下会同意,所以我提前替你答应了。”沈随风一脸淡定。

冯乐真无语“那你可真是放肆。”

沈随风笑了一声,意外的没有反驳。

当天晚上,演武场便燃起了五六堆篝火,百姓们围着篝火谈天说笑,脸上是前所未有的轻松,等到篝火燃尽,便纷纷上前去取烧完的木棍或灰烬,有人眼疾手快抢了两片木棍,还分了一片给沈随风。

“沈大夫,你也写呀写完了之后挂树上,挂得越高愿望就实现得越快”

沈随风正要去看冯乐真,

闻言笑着摆摆手“我不信这些,你们自便就好。”

“写一写吧,这是向上天祈福呢,你要是不想挂,我替你挂上也行,就是可能挂得没那么高,愿望要慢一点实现。”那人还在劝。

沈随风只是笑,敷衍几句后便找借口离开了。

他急匆匆远离喧闹,头也不回地朝着有冯乐真的寝房走,等远远看到房门时,也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她。

“怎么不在屋里待着”他眉头紧皱,步伐更快了些。

冯乐真抬眸看向他“篝火祈福热闹吗”

“热闹,殿下若是想去看看,就进屋加件衣裳,我带你过去。”沈随风放缓了神色。

冯乐真笑了笑“不必了。”

沈随风也跟着扬起唇角,伸出手正要扶她进屋,她却突然后退了一步。

两人的手在空中错开,沈随风微微一怔,再对上她的视线时,突然感觉一阵不妙。

“沈随风,”冯乐真一脸平静地验证了他的预感,“本宫似乎更严重了些。”

她说罢,将衣袖撩起一截,原本只有零星红疹的手上,如今密密麻麻连成了一片。

沈随风五岁时便对行医感兴趣,经常去医馆看大夫问诊,后来游历天下,更是见过不少疑难杂症,他本以为自己早就能坦然对待,可此刻看到她的手,却仍是脑子一片空白。

“没、没事”许久,他勉强回过神来,“我会治好你。”

冯乐真笑笑“我相信你,只是若有意外,我在墙角柜子里放了一封”

“我说了会治好你”沈随风倏然打断。

冯乐真看着他暗沉的眼眸,便知道他已经发现了自己那封密信。

她不在意地笑了笑“本宫也不信自己会折在这里,只是习惯了留好退路。”

“殿下与其胡思乱

想,不如多躺下休息。”沈随风仍有几分不客气。

冯乐真哪有力气跟他吵,闻言只是无奈地看他一眼,便回到床上躺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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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随风照例到床边坐下,闷不做声地看着她。冯乐真也默默与他对视,好半天才问一句“怎么你还没染上疫症”

“殿下好像很失望”沈随风无语。

冯乐真也听出自己话里有歧义,不由得笑了笑“本宫只是好奇,若说你身子强健,不易被病气入侵,可百姓里不乏年轻人,他们做惯了苦力,身子可不比你差,不也一样染了病,难不成你常年服用什么秘方宝贝”

“没有的事,”沈随风睨了她一眼,“若真有,也该给殿下了。”

“那你怎么一点事也没有”冯乐真愈发好奇。

沈随风沉默片刻,道“大约是我人品好。”

冯乐真“”

“再厉害的瘟疫,也不可能人人都染上,殿下还是别胡思乱想了。”沈随风不再与她玩笑。

冯乐真啧了一声,不再纠结这个问题。

虽然这几日睡了很多,但她一沾到床还是很快有了困意,于是勉强跟沈随风说了几句话之后,便又一次睡了过去。

沈随风等她均匀的呼吸响起,本想趁她睡着为她擦擦手,结果刚碰到她手上的疹子,便听到她闷哼一声。

怕耽误她休息,他思虑再二,还是放下了帕子。

天气愈发冷了,校场的房屋简陋,门窗虽然不透风,却也挡不住多少寒气。屋里冰凉凉一片,沈随风坐在床边,时不时探一探冯乐真的额头,直到子时过半也没见她再起热,终于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