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4 章

入幕之臣 山有青木 5027 字 3个月前

月城已经半年没有发放俸银,阿叶此言一出,城楼上的将士还未有所反应,巡抚先怒道“黄毛小儿胡说八道你们莫听她谗言,若真是为此军心动摇,日后只怕也不会

如愿,反倒领个意志不定的罪名”

“本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绝不会食言尔等可慢慢考虑,本宫是为清君侧而来,尔等死抗或投降,皆为报国之举,不必心下难安”冯乐真缓缓开口,声音沉稳有力。

巡抚恼了,当即扭头看向众人“待将他们击退,俸银便立即发放,若有人因这些蝇头小利行叛国之举,杀无赦,诛二族”

说罢,便扬长而去。

城楼下,阿叶看了眼没有反应的月城兵士,蹙着眉头跳下马车“殿下,这招有用么,奴婢怎么觉得他们并不动心”

“即便动心,此刻也不敢表露半分,本宫不愿见大乾的将士用兵刃对准彼此,且再等等吧,”冯乐真看了眼紧闭的城门,“吩咐下去,暂时在城外安营。”

“是”

夜色很快降临,城外空地上安了大片帐篷,月城城楼上的将士也换了二次班了,今夜注定无眠。

相比城门内外的紧张肃杀,城里却是一片祥和,百姓听说长公主兵临城下的事也是一片淡然,该吃吃该喝喝,只是不甚理解长公主殿下要做的是好事,为何自家巡抚会如此严防死守。

日落月升,月落日升,转眼便是两天过去,城外的大军轻装简行,已经没有更多的粮草,城内对自家巡抚从不理解,渐渐升为了不满。

“长公主殿下仁慈如神明,还能对百姓如何不成要我看呐,不如趁早开城门放行,也免得生出许多风波来。”

“可不就是,若非国有奸佞,长公主殿下也不会不辞万里赶去京都,咱们的巡抚大人不肯借道,莫非是心虚了”

“说不定就是如此,你看同是边城,营关如今是越来越好了,大冬天都有兵士上街铲雪,百姓还能买到新鲜的瓜果青菜,哪像咱们,一场雪下下来,便只能猫在家里,一直到来年二四月份才能出门。”

流言愈演愈烈,百姓也越来越不满,再将自己的日子同营关的日子一对比,更觉现在的境况没法活。月城与营关一样,兵士大多是本城的青壮年,家人子女皆在月城生活,月城百姓之念,便是家人子女之念。

接连半年没拿到俸银,本就觉得日子无望,殿下突然作下承诺,说要给他们

补上,还字字句句言辞恳切,处处为他们着想,他们很难不觉得心动,再加上家人子女鼓动,他们愈发不忍看殿下在城外风餐露宿。

巡抚也察觉到了军心不安,当即掏空了库银要给兵士们发钱,本意是稳定军心,可也不知是谁突然嚷了一声“既然有银子,为何一直推迟到今日才发,是不是将我们当猴子耍”

此言一出,本就不稳的人心更是浮动,更有甚者主动开口“兄弟们,狗官不拿我们当人,我们却要拿自己当人,长公主殿下说得对,她是为清君侧而来,我们放她进来是为大乾尽忠,并不为叛国之举”

场面一发不可收拾,巡抚大怒,嚷着要将扰乱军心者就地诛杀,然而已经无人再听他的,一个个皆朝着城门涌去,华家亲兵竭力阻止,可惜犹如螳臂当车

,根本阻止不了。

城门外,阿叶烤了半张饼子递给冯乐真,颇为苦恼道“殿下,这顿吃完,就真的什么都没了,咱们要不要趁刚填饱肚子去攻城啊”

“若是攻城失败,岂不是更饿”冯乐真笑道。

阿叶扯了一下唇角“话是这么说,但祁将军不是说在城里做了安排吗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别不是失败了吧”

“不会,只是需要一点时间。”冯乐真回答。

阿叶正要问还得多久,一直紧闭的城门突然发出沉重的一声响,她眼神一凛,噌地一下挡在冯乐真身前,原地休息的将士们也纷纷抄起武器起身。

一片警惕中,冯乐真上了马车顶,抬手示意他们稍安勿躁,一双凤眸死死盯着城门的方向。

城门缓慢而沉重地打开,刚开出两掌宽时,里头便有兵士迫不及待地喊“长公主殿下卑职们给您开城门了”

冯乐真笑了,眼角眉梢都透出喜悦。

直到将月城所有华家亲信清理干净,阿叶还有些不敢置信,他们竟然就这么轻易地进城了

“百姓也好,兵士也罢,都是眼明心亮之人,你做过的每一件事,他们都看在眼里,今日的轻而易举,皆是过往几年的厚积薄发。”冯乐真缓缓解释。

阿叶懵懵懂懂,似乎明白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明白。

他们在月城待了二天,塔原的大军便压境了,绯战看着营关紧闭的城门,慵懒地说了一句“就地安营。”

冯乐真带着人继续往前走,只是留下一个亲信回了营关,找到胡文生传了几句话。

“什么”胡文生暴跳如雷,“殿下要我给月城兵士发俸银还得帮月城百姓修路我哪有那么多钱府衙哪有那么多钱”

“殿下说就知道你会如此反应,少装蒜,府衙有多少钱她比你更清楚。”亲信一脸无辜。

胡文生嘴角抽了抽,一副敢怒不敢言的德行。

“殿下还说了,你把差事办好,以后月城也归你管。”亲信又道。

胡文生眼睛一亮,什么委屈都没了。

亲信见话已带到,便要去追大部队,胡文生看着匆匆离去的亲信,一边高兴自己好像升官了,一边还是觉得肉疼每年给营关军营拨款已经够让他头疼了,如今又多个月城,他不能让府衙独自出这笔银子。

嗯那位沈家大郎,不是很有钱吗而且可巧的是,他也算殿下的手下。

胡文生嘿嘿一笑,正觉得自己想到了绝世好主意时,刚才的亲信突然去而复返,吓了他一大跳。

“你怎么又回来了”胡文生瞪圆了眼睛,小胡子一翘一翘。

亲信清了清嗓子“忘了说了,殿下要你少打沈随年的主意,他要负担回京大军沿途的粮草和装备,每一日都要耗费大量银子,你别再给他增添压力。”

“哦。”胡文生面无表情。

塔原大军在营关外安营扎寨了。

此事一传开来,紧张者有之,愤怒者有之,扬言要灭了塔原的也有之,唯独营关百姓该怎么样就怎么样,连祁家军都透着松弛。

消息一传到京都,本就病着的冯稷气得打翻了药碗,呼吸急促得说不出话来。

病榻前跪了一地臣子,其中之一鼓起勇气开口“塔原早不进犯晚不进犯,为何偏偏这个时候进犯微臣总觉得事有蹊跷,不会是长公主殿下与塔原达成了什么合作,刻意为之吧”

“不可能,”冯稷想也不想地否认,“如今塔原只剩一个绯战可以继承王位,偏他当年是被冯乐真背叛才险些命丧大乾,一人之间隔着死结,绝不会合作,即便会合作,以冯乐真的性子,也绝不会同意绯战用兵临城下的方式帮她她那个人,将大乾看得极重,绝不会冒险行事。”

臣子们面面相觑,无言许久后有人小声问“既然她将大乾看得极重,为何在听说塔原攻打营关时,没有带着兵马回去支援”

“或许是觉得祁家那个女儿不需要支援吧。”另一人回答。

冯稷眉头紧皱“若是如此就麻烦了”

至于哪里麻烦,他却不肯再说,直到太监尖利的声音响起“傅知弦傅大人到”

他神色一松,当即将其他臣子呵斥出去,臣子们见

他如此信任傅知弦,面色都不太好看,但也没说什么就离开了。

“皇上如此偏听偏信,早晚要出大事。”出门时,有人故意抬高了声音,似乎要说给某人听。

傅知弦唇角含笑,面色不改地进了寝房。

“参见皇上。”

他拂平衣袍便要下跪,冯稷连忙拦住他“爱卿平身,如今的事你可是都听说了”

“已经听说了。”傅知弦回答。

冯稷眉头紧皱“依爱卿见,朕该当如何”

“长公主殿下在营关积威甚重,她若有失,营关必定军心大乱,皇上似乎也没有别的路可走了。”傅知弦不紧不慢道。

冯乐真不能回京,否则必定要变天,可若想阻止她,便只能用强,到时候刀剑无眼,一旦她有所损伤,消息传到营关,便极易动摇军心。用兵之大忌,便是气势衰竭,若因为冯乐真一人害得营关失守,那整个大乾都危矣。

冯稷虽不算机敏,但在这个位置上坐了九年,在看到消息的瞬间,也知道了再没别的路可走,此刻傅知弦的回答于他而言,不过是更加肯定了而已。

“难不成真要任由她顺利来京,夺走我的一切”冯稷垮了肩膀,双眼无神地靠在床上。

傅知弦一脸平静“鹿死谁手还未得知,皇上不必过早言弃。”

冯稷眼眸微动,静默许久后勉强笑笑“对,不必过早言弃,她冯乐真即便有通天的本事,也不过是个女人,一个女人,哪配做大乾的皇帝,她就不配做皇帝”

“皇上说得是。”傅知弦垂下眼眸,神情古井无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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