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三六章 石杯血酒人断指,三香遥拜桂折山

道穹苍静静等着。

“死了。”

金奉艰难说出了最后两个字。

他暴起,提出金色的长枪,奋力往朱一颗头颅要扎去,“我干死你这个狗娘养……”

黄昭抱住了他,将他转到了另一面去冷静冷静。

“你说。”道穹苍看向稳重些的黄昭。

“我防守待援,黑暗侵袭不了我,我想如果老金没能突破黑暗封锁,那么我们这一队,该是一个都跑不了。”

一顿,黄昭补充道,“嗯,我们是之前攻击道部首座,呃,其实是在攻击花红大盗的那一队,多是太虚。”

指向杜良,他又道:“他们是负责防守,也就是保护鱼知温,最后保护成了花红大盗的那一队,多是斩道。”

“我们,被封入了不同的封闭空间之中。”

虽然很绕,道穹苍晓得黄昭能在偷天换日下还有这样的表达,已经不错了。

他眼神再次示意继续。

黄昭当然知晓道殿主想要听什么,略作思索道:

“防守待援中,我感受到了诡异、邪恶……”

“嗯,再具体一些,就是金老说的‘绝对黑暗’下,一些针对肉身、灵元,乃至是寿元的‘腐化性力量’。”

“对了,我的灵魂也遭受过攻击,他一时突破不了我的防御后,应该及时转移了目标,去对其他人下手了。”

“攻击的强度很大!非常大!我能抗得下,别人不一定能扛得下。”

“最后呈现出来的效果……”

黄昭想说就是金老说过的,出绝对黑暗后,见到的不健全的战友们。

眼神,刚好瞥向了杜良。

杜良脸上似乎很痒,抓了一把,挠下来一块脸皮,鲜血哗啦啦的流。

道穹苍基本能还原空间碎流中的战斗了。

一众白衣,连敌人都没见着,全给弄残、弄死,以至于他们对此战的形容,听起来都很虚无缥缈。

“杜良?”他来到了掀开头皮,正在挠头骨的斩道面前。

“嗬呵……”

杜良还在惨笑,闻声猛然抬起头,只剩一颗的眼珠子中没有焦点,又快速抱住脑袋:

“啊啊啊啊!”

他发出了惨厉的尖叫。

道穹苍天机司南一动,星光掠扫。

大净化术!

被这一术扫中,杜良凌乱眼神中多了理性的光辉,他愣了半响:“道殿主?”….

“伱经历了什么?”

“我……”杜良方想说话,灵念扫见了自身状态,发现道基崩盘,灵元正在渐次消碎之时。

他意识到自己时日无几,砰的瘫倒于地:“我……”

“你见到了他,他让你回来,跟我说点什么?”道穹苍帮他说了出来。

金奉、黄昭闻声一怔。

见到了?

这怎么可能?

杜良只是斩道……

不过转念一想,确实只是斩道的话,如若不是那人刻意为之,杜良怎么可能在那等死局中,苟得一命回来?

金奉忽然有些毛骨悚然。

他感觉自己这种没脑子的,在那等局面下能回来,也许不一定是因为自己战力够高?突破黑暗够快?

醒醒,至少我回来了……

他拍了拍脑门,将恐惧淡忘于脑海外,提着枪恶狠狠再剐了朱一颗一眼。

都怪这个该死的! 一定是他们里外联合!

旁侧,杜良思绪似乎也被道殿主一言带入到了不堪回首的画面中,瞳孔中弥散着恐惧,“他、他……”

“他”了半天,杜良说不出话来,像是在抵抗着自己。

“不能说,还是不敢说?”道穹苍眸光一闪。

杜良低头瞥见自己残败的身躯,感觉自己已经不剩几句话可以讲了。

他摇着头,惨声道:“道殿主,我只有一个请求……”

“讲。”

“我在玉京城,有三百六十二房娘子,我对不起她们,请您帮我遣散她们,抚恤金……”杜良闭上了眼,“平均分配。”

金奉听完,像刺猬一样炸开了。

“干你大爷!”

“都什么时候了,你在道殿主面前,惦记着你那几个臭娘们?”

“你见到了什么,倒是说啊!”

黄昭赶忙又将伙伴拉走,对道殿主抱歉地作表情。

道穹苍没有动怒。

白衣、红衣,都是他着手促成的,选拔标准有多严苛,他自个儿知晓。

这里头的人或许好色,或许暴躁,或许有其他小毛病。

在正经事上,不至于如此。

杜良不说,不是因为他的娘子重于他见到的人和经历的事,而是诚如他道穹苍所问一般……

不敢说!

甚至,不能说!

“你是信他,还是信我。”道穹苍以陈述的语气,问出了这个问题。

杜良情绪险些失控,只剩一颗的瞳珠疯狂震颤起来,凄声道:“道殿主,不要问了……”

“你是信他,还是信我。”

“道殿主!”

“黑夜即将消弭,光明日益趋近。”道穹苍面色庄严,说出了白衣的誓词,“而我,会为你们报仇。”

杜良血泪满面,瞳孔震动着,颤手往前伸:“那,给我一张……木桌。”

木桌?

金奉、黄昭都怔住。

尽人在一旁作为一个局外人,听得也有些发蒙。

怎么突然就整上“木桌”了?….

是我理解的那个“木桌”吗?

道穹苍神情一动,从空间戒指中掏出了一张上好的油红桂木茶桌。

杜良刚要摸上这茶桌时,道穹苍手又一翻,茶桌消失。

他敕动圣力,在山林中刷刷砍树,横削竖劈,榫卯嵌合,很快制作出了一方简陋的木桌,呈在了杜良身前。

尽人没来由心头一凛。

本来还觉得没什么,道穹苍如此慎重对待“木桌”,有些让人发毛。

金奉、黄昭不解,但没有作声,默默观望。

杜良感激地看了道殿主一眼,撕下沾满了血的衣袍下摆,扑在木桌上。

这个时候,所有人能看到他连大腿都腐烂了。

“他是这样子对我说的……”

杜良边说着,往地上掬了一捧黄土,拍在桌上血布靠很前又左右很正中央的位置,拍得很是夯实。

鲜血掺在小土推中,有些渗人。

更让人毛骨悚然的其实是杜良手指头已经掉了不少,双手加起来只剩下残缺的六根,左二右四,软趴趴用皮吊着。

他从地上挑了三块鸡蛋大小,相差不大的石头,拍在了小土堆前。

“他说,要放好,距离得平等一些,因为人生来平等,规矩森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