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三十四章 空口之凭

姚永朴也研习音律学,不过这种原理真不明所以,“这就是神迹,需要解释?”

李谕说:“不懂的东西就是神迹?那大家干脆都不要做学问了,不管有什么不懂的都是神迹。而实际上这只是物理学中很简单的道理,无非就是共振,学过西学都懂得。”

虽然在这种圣地里揭露一些自然现象并非神迹貌似有些不妥,不过总归还是比让人蒙在鼓里强。

孔庙里唯一的古迹就是这口据传是当年孔子喝水的井,不过现在已经用铁网封住,李谕之前去的时候往里看竟然还看到不知道谁扔进去了个塑料袋。

在井旁边的栏杆就是那个会共振的栏杆,导游会说遇到不会的问题拍一下这个石头就行,这种事就当听着玩。

孔令贻果然非常不满意:“空口无凭,什么共枕?难道两个柱子在一起同床共枕?”

李谕一头黑线:“是共振,振动的振。物体固有的频率。”

一时半会这些人肯定无法接受波的概念,李谕只好继续说:“在科学里,共振是早就验证的真理,你们随便找一本西方的物理学书籍就可以证实。”

哎,还是得搬出洋人,古时候一些注解其实说明古人已经摸到了频率的门槛,但这些学问和祖冲之的研究一样很难受到“正经”读书人重视。

就算是李谕再强,许多人也将李谕作为一种榜样标杆,但依旧有大批人只迷信洋人,国人再强也看不到眼里。

孔令贻肯定看不懂科学书籍,将信将疑:“果真如此?”

严复说:“的确,不会欺骗衍圣公。”

李谕道:“衍圣公可以学一下西方理论,我写过一些相关的教程,作为入门非常不错。”

孔令贻却不可能拉下脸来学一向鄙夷的东西,“即便能解释日常,也不能说明西学之道是为治世大道。”

李谕笑道:“儒学中难道有治世大道?什么是治世大道?儒学中难道有如何让国家富强,如何让经济腾飞,如何强大军事,如何战胜洋人的方法吗?”

孔令贻坚持说:“治世之道在于帝王之术以及人心向背,自上而下施行后,将来自然可以强于西洋,这正是儒学的力量。”

李谕说:“都是虚言,类似的话我也会说,但实际怎么该怎么操作你能说得出吗?自古以来便有空谈误国的说法,衍圣公岂不是走入了怪圈?”

孔令贻有点接不上,看向辜鸿铭,辜鸿铭脑子快,立刻反问:“如果儒学不可解,你又有何妙策?”

他把皮球踢了回来。

李谕说:“西学之中学科众多,改革可以参考政法等科、商业税收可以参考经济等科、工业可以参考物理化学诸科、军事自然也有先进理论,几乎任何东西都有对应学科,数不胜数。请问儒学可有?”

孔令贻坚持道:“儒学之道在于人心、在于帝王之术,没有民心向背,没有帝王统御,何谈强盛?”

李谕说:“这么说,衍圣公的意思都是所有做法都处于被动。人心怎么得到?靠读点经学?你们觉得可能吗?一旦赢过列强,民心根本不用你去争取。可单单靠儒学如何赢列强,冲着敌人的大炮背四书五经还是拿着书本砸死对方?我劝各位睁开双眼吧,不要再一叶障目不见泰山。”

东西两庑的孔孟颜曾四大家族的人面面相觑,是啊,翻遍所有的经书,也找不到战胜洋人的办法。

李谕又说:“所有的强盛之道都写在西学的书籍上,你们却视若不见,夫子好学,恐怕夫子本人如果在世,也看不下去如此做派。”

孔令贻指着李谕:“你!”

李谕继续说:“千年前的《阿房宫赋就说灭六国者六国也,非秦也;族秦者秦也,非天下也。在的局势也不是只有一个强秦,而是有众多的强秦,形势更加及及可危,难道不应该学习强国吗。否则不又是‘秦人不暇自哀,而后人哀之;后人哀之而不鉴之,亦使后人而复哀后人也’,这样惨痛的教训在历史上书写过多少次,你们难道读了这么多书,都没学到吗?”

李谕发现当初上学教科书选的古文还是相当有水平的,都是经典之作,使用起来倒是方便,不用在浩如烟海的经书中寻找名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