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下了飞机就去了医院,我妈精神很好,兴奋地告诉我说,有一家公司愿意跟她合作,分担债务,而那家让她踏入圈套的空壳公司,也依法进入破产流程,财务负责人出面自首,没有人来追究她的责任。
“死里逃生,必有后福。”我妈容光焕发,“你瞧着吧,将来十年,妈一定还有得挣大钱。”
我想一定是程子慧兑现了她的诺言,才会解决得这么顺利。我胡乱顺着我妈的话头应和了她几句,然后借口回家洗澡,离开了医院。
我独自坐在街心公园里,想要把思绪理一理。正是黄昏最热的时候,热烘烘的空气挟裹着汽车尾气难闻的焦煳味。现在我应该怎么办呢?
在后海边,苏悦生那深深一吻,让我明白了他的心。我虽然跟他接触不多,但知道他是个特别难惹的人物,毕竟程子慧在他手下都只有吃亏的份儿。如果他知道我骗他,他会怎么做?
还有程子良,我独自跑到北京去,他知道了一定会生气吧。
我想程子慧也许就是希望达到这个目的,毕竟她从来就希望拆散我和程子良。
我把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都从脑海里赶出去。
明天,明天再想吧。
所有我烦恼的一切问题,所有我头痛的一切问题,明天我再想吧。
我回到家中昏昏沉沉睡了一觉,在梦里有各种各样迷离的片断,似乎我被困在一片密林里,怎么也走不出去。我被一种奇怪的声音吸引,它嗡嗡地响着,像蜜蜂又像是某种振动。
振动?
我突然醒过来,是手机在振动,是程子良打来的电话。
我爬起来接听,在北京的几天,他偶尔也会打电话来,那时候我总是找个理由从苏悦生身边走开去接电话。我做得很小心,苏悦生似乎并没有起疑。
是的我心虚。
幸好这种煎熬非常短暂,而且已经暂时告一段落。我心里渐渐清凉,幸好还有程子良,幸好还有他,他简直是这污浊尘世的唯一光亮,我愿意等待,愿意付出,就是因为程子良还在那里,我们相爱,这比什么都要重要。在很多时候我一遍又一遍对自己重复这句话,重复到自己都快麻木。
可是此时此刻,我拿起电话,并不像从前那般欢欣喜悦,反而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让我本能地保持缄默。
程子良在电话那端亦有短暂的沉默,过了片刻,他才问我:“你回来了?”
“什么?”
我一直瞒着他北京的事,他应该一直以为我在本地。在这时候,我突然心里发冷,似乎有什么事情,即将爆发。
“你从北京回来了?”
我头皮猛然一紧,他知道了?
“你去北京干什么?”
在电光石火的刹那,我突然就懂了,程子慧,程子慧早就计划好了一切。她知道我一定会承受不了压力去北京,所以她早就计划好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