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我在北京怎么做,她都会告诉程子良,我去北京见苏悦生了。
而我无从分辩,我甚至可以想象得出来,程子慧会用什么样的方式和语气来告诉程子良。
在这一刻,我突然心灰意冷。当程子良到学校来找我的时候,我仍旧相信我们有继续的可能,如果有高山横亘在我们面前,那么就把山劈开吧;如果有大海阻挡在我们面前,那么就把海水汲干吧。
年轻时总会有这样的勇气,敢于和全世界为敌。
但这一刹那,我是真的心灰意冷了,没有高山,没有大海,我们中间不过有个程子慧,但一个程子慧,已经比得上千山万水。
我累了。
我说:“不错,我去北京见苏悦生了。他样样都比你好,所以,最后我选了他。”
程子良在电话那端长时间没有说话,最后他说:“如果你说不是,我会相信的。”
这次他或许真的会相信,可是下一次呢?下下次呢?
我知道,永远会有下一次。程子慧铁了心跟我过不去,她会一次次操纵这样的事情。
一个再牢固的水罐,如果每天敲三遍,终于有一天,它会破成碎片的。
我是真的累了。在这种残酷又乏味的游戏中,我终于理清了我的心。纵然没有苏悦生,纵然没有任何人,我和程子良也是终究会分手的吧。从前我的信心真是天真得可耻,爱情这种东西,没什么考验可言,因为它很容易就破碎了。我还年轻,我无法想象自己将来漫长的时光都要跟程子慧的谎言纠缠。
程子良是很好很好,但我已经累到不再爱他。甚至,我都有些怀疑,我之前到底是爱上他,还是爱上那个白马王子的假象。
也或许,当时陈明丽的死,让我们在彼此最虚弱的时候相见,就误以为那是真的爱情。
我甚至可以冷静而理智地回想过去的种种,我和程子良在一起的时候,开心的时候总是特别少,不开心的时候总是特别多。如果他真的爱我,如果我真的爱他,我们不应该是那样子,也不会变成今天这样子。
起码,他不会让程子慧一次又一次伤害我。
他怎么会连我陷入困境都一无所知?他甚至没有苏悦生对我细心体贴。想到苏悦生我总是下意识回避,“苏悦生”三个字是我最不应该想到的。但我现在需要一把刀来斩断乱麻,苏悦生就是那把刀。
我对着电话那端的程子良干脆利落地说:“你爱信不信,反正我们完了。”
我把电话挂上,缩回床上睡觉。虽然明明是夏天里,但我只觉得浑身发冷,这种冷像是透到了骨髓里头。我把身子蜷起来,像婴儿蜷伏在子宫里,我把被子一直拉起来盖过头,以为自己会哭,但终究没有,我只是迷迷糊糊,再次睡过去了。
半夜我醒来,口干舌燥,浑身无力,我想我是病了,我挣扎着把电话拿起来,通讯录里一个号码一个号码翻过去。我妈住在医院里,朋友们这时候一定都睡了,我看到苏悦生的名字,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刻,我唯一能够指望的人,甚至只有苏悦生。
我把电话拨过去,迷迷糊糊地说:“我好像病了。”
“你在哪儿?”
“家里……”
他也许是考虑了片刻,过了几秒钟才问我:“我叫人去找你,你能开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