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尔雅安静地听着,见周涛愈发陷入难受里,眼也泛起了湿意。

六年相伴走过的青春年月,纵使不是爱情,也是段无法抹去的记忆,所以她做不到无动于衷。

一时间,她不知该怎么说劝慰的话。让他放下是刺向他的刀刃,可给出希望也是绝无可能。

如此两难之下,何尔雅也给自己倒满一杯酒喝下。片刻后,狠硬起心肠道:“阿涛,没有人的一生,是想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的,我们都得学会坚强。”

周涛笑笑的又给自己满上一杯酒,视线模糊地望着她有些回避的眼神,“那些年,你忙着学习乐器,忙着帮那些被男生欺负了的女孩子们出头,忙着跟我姐上窜下跳的到处跑。明明是个有那么多悲伤过去的女孩,却藏起所有不好的,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现给别人看,盛放得像朵花一样灿烂。”

“阿雅,你知道吗。那些年一些被你揍过的男生,会忍不住偷偷的找我打听你。我生怕你的美被他们发现,拼命的在他们面前说些你不曾有的坏习惯把人吓退。我以为这样能把你好好的藏起来,等某天我们再长大点。按我父母姐姐喜欢你的程度,你跑不掉肯定会是我的。”

任谁都看得出来,他眼的喜欢与伤。

为使他不再继续沉溺下去,何尔雅褪去眼底软色,冷淡了语气:“阿涛,我真不值得你惦念这么久。出国不久后,我就另交了男朋友。”

周涛微笑地抬头看她,又再喝了口酒入喉,“我知道的哟,你总喜欢挽着他的胳膊或是拖着他往前走,而被你拖着的人总是一副懒懒不太情愿的样子,却也一直随着你。我从同学那里打听到你的住址,过去本想说声对不起的。可是见你笑得实在太开心,我没脸也没胆敢去惊扰你……”

天知道,他那时是怀着怎样的心情离开回国的。他失约在前,又哪里有底气怪她。而她本来就是个敢爱敢恨,拿得起放得下的性子。

何尔雅傻傻愣住,好一阵才回过神来,别开了眼,“所以说了别再犯傻,早点走出来为好,我对你根本就没到爱情的程度。”

周涛自嘲一笑:“我知道啊,一直都知道。你的眼神与笑容,在那六年里多是给我姐的。我曾为此,暗地里吃了不少醋。可我想着,不急于一时的。等我们再长大些,等我表白我们正式交往后,你也会喜欢上我的。不够喜欢也行,能让我喜欢你就好。可谁知道我的家人,会有那样激烈的反应。过去后看见你另交了男朋友,我也劝自己放下的把你忘掉。可做不到啊,我总也忘不掉某个女孩,当年在我表白的刹那,呆住红了脸的模样,那难得的娇俏害羞,甜到我的心坎里去了。所以啊,我忘不掉她在电话里说答应,忘不掉她在电影院楼下等我一整夜的心情,她该多受伤多失望啊。所以那场失约,像根刺一样的狠狠扎根在我心口,怎么拔也拔不掉……”

何尔雅闭上眼睛,双手握紧着酒杯的感到有些窒息。她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劝下去了,应该绝情到底不随他来这一趟的。

每个人都有偏执于自己喜欢的东西或在乎的人,她没法要求他人斩断属于自己的念想。就像她执着于林隋洲一样,她可以选择把他永远藏在心底,而并非一定要在一起。

如果有人来劝她断了念想,她纵使知道是对,也许也无法彻底根除掉那曾爱过一场的心情与记忆。

人啊,有时就是这么不能自控的复杂。真正超脱出世俗万象的,恐怕只有佛了。

在她无言可说的安静里,周涛有些醉了的大着胆子把手覆盖在了她的手上。

“阿雅,这个姓林的能给你幸福吗?”

何尔雅有些微微眩晕的摇了摇头,笑道:“他不能,你更不能。所以,放下吧。”

周涛心口冰冰凉的,又握住了她往回抽的手,有些急切道:“既然都不能,为什么不给我一次机会?我管不了我的家人了,我现在只想为自己活一场。明明是我认识你在先的,那家伙看上去不像是个脾气好的!”

“我先认识的他哦,周涛。”

“什么!?”

“我先认识的他,8岁那年。那时候家里乱糟糟的,我跟我爸去了山上,他也在那里。那时侯他对我还算温柔吧,会听我说委屈,会塞给我糖吃,会在我被毒蛇咬伤后,趴在我伤口上吸血,挺好的一个人吧……”

虽说,转头就把她忘得一干二净。

周涛怔怔地松开手,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感觉整个人在往冰冷里坠落,不停的坠落。

好像至从那年的那场失约后,他已经习惯了这种冰冷与绝望。

就算被这样拒绝,他还是无可救药地喜欢着眼前这个人。因为当年她曾答应过他的表白,曾等过他一整夜,这些都是她过喜欢过他的证明。

若没喜欢上,又哪里可能会答应。是他先失了约,才让他们会有如今的结局。

就算没有姓林的,也会有其它人。她惯于把伤害她的人丢在身后往前走,却又为什么明知道跟林的不能修成正果,还要在一起?

嫉妒使人心变得丑陋且疯狂,周涛不愿深想。

气氛一时有些凝固,何尔雅本打算说些什么,但在看到周涛被拒绝也依然显露着沉溺的眼神后,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她在想着,不会太伤人的告别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