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的周平得令,才要飞舞起鞭子,便迅速勒紧马绳,高声喊了一声吁。之后,没等轿子里头的主子问,周平先抱怨道:“大人,白妈妈跪在马车前头了。”
简直是不要命了。
瞧着周寒执没吭声,荣澜语按住他的手道:“还是问问到底怎么回事吧。”
瞧见马车里终于露出一张脸,白妈妈脸色一喜,可随即便写满失望。“执哥儿呢,我想见执哥儿……”
“白妈妈有事直说便是。大人既然在马车里,总是听得见的。”荣澜语淡淡开口。
白妈妈叹口气,忽然老目低垂,双眼洒泪道:“夫人,您给我做主啊。执哥儿,您救救秋浓那孩子吧。秋浓她,她不知道被夫人藏到哪去了。”
“哪个夫人?”周平忍不住问。
白妈妈一边抹着脸上皱纹里头的眼泪,一边哭道:“还有哪位夫人,就是邱府新娶过来的曹夫人啊。大人夫人有所不知,原本我和秋浓照顾郝夫人,总算还能混口饭吃。可前些日子,曹夫人不知吹得什么耳旁风,哄得协领大人和翎长大人齐齐同意让她管家,于是我们老夫人就惨喽,整日吃得不香,睡得不好。我和秋浓也受了连累,这不,秋浓这孩子前天不就打碎了一个碗吗,如今人就不知道哪去了。执哥儿……”
马车里的人能瞧见荣澜语,却瞧不见白妈妈。但见她的眉心又蹙起,周寒执忍不住把人拉回来,握着她的手心,冷笑道:“你可别小瞧白妈妈。”
“什么意思?”荣澜语不明白。
她白皙粉嫩的脸颊凑上来。
周寒执忍不住笑了,从抽屉里给她拿了点心吃,自己却幽幽道:“白妈妈的话,怎么总是说半截啊。”
“执哥儿……”白妈妈一喜,却又懊恼道:“执哥儿这话什么意思。”
可马车里头的人却再无动静。
白妈妈咬着牙,知道这是自己奶出来的孩子,最了解自家的性子,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叹气道:“执哥儿说得对,我是说了半截。这秋浓,哎,也是我糊涂。我合计着业哥儿成了蓝翎长,如今家里有富庶起来……”
后头的话即使不必她说,荣澜语也能猜得出来。
无非是故技重施。当初秋浓是怎样被塞给周寒执的,如今便如何被塞给了邱成业。
可那曹芳晴哪是好惹的。
这边想到曹操,果然人家就到了。想也是,站在人家的门口,自然不能怪人家耳聪目明。
“参见周夫人。或许,周大人也在?”曹芳晴记得这辆马车,自然知道马车里坐的是谁。
一双皎白的素手伸出来,正挑开轿帘,便很快另有一只大手伸过来,替她挑开剩下的一半。曹芳晴心里酸涩,抬眸望着久违了的周寒执,一时心绪复杂极了。
再瞧着二人举案齐眉的模样,她心里更是窝火。
“邱夫人好。”荣澜语淡淡笑,点头辄止。
没想到曹芳晴听见邱夫人三个字却更加触动情肠,一时眼眶竟有些微红,盯着荣澜语的脸道:“你是在故意恶心我吗?”
邱府的生活并不愉悦,让当初那个本就心不甘情不愿的少女心里愈发充满怨恨。她厌恶市侩的郝玉莲,厌恶没出息的邱成业,厌恶整日妆容妖调的秋浓,更厌恶府里那个刚刚生过孩子的女人。
而眼前的这个女子,几乎拥有自己曾经渴望的一切。
宽敞富丽的府邸,自由自在的日子,深爱自己的男人。
她眼里有火,可心里的火更盛。
“我说,你是在故意恶心我吗?”曹芳晴抬高了音量。
荣澜语怔了怔,正要开口,便听身边的周寒执冷冷看都没看曹芳晴,便冷着声音道:“曹夫人说笑了,这话怕是说反了。”
周平淡淡一哂,这话的意思很明显,是你在恶心我们家夫人。
果然曹芳晴脸色变得铁青,像是没想到周寒执会如此绝情。她手里的帕子几乎要被撕碎,强忍着泪水在眼眶里头打转,看着白妈妈道:“想知道你女儿的下落,赶紧给我滚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