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满堂哗然。
朝臣们原本只是想吓唬吓唬自己那纨绔儿子,让他们在这段时间内收收心,别出去惹事,到时候考不考另说,结果皇帝圣旨一下,简直是赶鸭子上架!
又过几日,皇帝心血来潮又想出磨人的主意,御书房传话出来,说无论入选与否,所有考生的成绩都会张榜公示天下,作为对优秀世家子弟的奖赏和鼓励。
文武百官一听霎时大惊,我可去你的吧!
攀比之风在哪都能卷起狂潮,平时就算差距太大,却也没有衡量的标准,可大榜一出,孰优孰劣,那可是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自家孩子什么水平当父亲的还能不知道么,这下得丢人丢到姥姥家。
接二连三的旨意颁布下去,当爹的怕丢人,当儿子的怕吃苦受累,整个上安的世家都叫苦不迭。
太傅崔慎甚至发现家中两名庶子竟也瞒着他报了名,一时心情十分复杂。
庶子不如嫡子身份尊贵,无法拥有最好的资源扶持,但作为当朝太傅之子,崔慎也不会让他们闲赋在家,顶个五品的缺不过一句话的事情,可如今圣旨一出,恐怕要比从前难办得多。
崔慎下朝回府,忍不住亲自考校了两名庶子的学问,结果倒还算差强人意,不禁流露出赞赏之色,他二人若能侥幸填补参知政事的缺,倒是不枉此行。
离开后院时,碰上嫡女崔菩远远走过来向他请安,崔慎这几日因考选之事劳心费神,倒是忘了这一茬——
皇帝后宫空置,也该进一批新人了。
崔慎望着自家落落大方的崔菩,想到宫里的崔苒再美艳,到底是别人家的女儿,都水使崔贤近日在他面前格外殷勤,那是个给点甜头就得意忘形的主儿,若他的女儿当了皇后,以这国丈的身份,说不准来日还要爬到他头上来。
当时选崔苒进宫也是有原因的,那时候傅臻是个没用的病秧子,崔家这一辈那么多的女孩,崔慎自然不会让自己的女儿进宫。
可如今局势变了,他病体痊愈,身体强健远胜从前,一个四品官的女儿,位列四妃都是给足了她体面,哪配得上皇后之位?
与其扶持旁人,倒不如扶持自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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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臻自年后便将批阅奏折、朝臣议事之处搬至御书房,一来他大病痊愈,无需在自己的寝殿就近处理政务,二来阮阮住在玉照宫,朝臣来去总是不妥。
翌日一早下朝之后,崔慎便到御书房提及封后纳妃一事。
皇帝年后二十有四,仍然膝下无子,而先帝在这个年纪早已经儿女双全,他做舅舅的催促几句也是人之常情。
自古崔氏女为后,似乎已经是约定俗成的规矩,崔慎提及了包含崔苒在内的几位崔家嫡女,末了也将自己的女儿崔菩纳入其中。
贵女之间也分尊卑,当朝太傅之女自然是其中佼佼。
身后的都水使一听脸都绿了,原以为太傅有意扶持崔苒,可崔菩的名字一出来,谁还能同她争这个皇后之位!
他早该想到的。
皇帝病入膏肓时拿他的女儿进宫冲喜,什么好处还未捞到,如今皇帝痊愈,皇后之位就成了众人眼里的香饽饽,他一介四品官,胳膊拧不过大腿,就只能认栽。
崔慎原以为经太后一事,皇帝对崔家仍有敌意,要他此时立后恐怕还需多费口舌。
没想到傅臻竟是颔首一笑:“皇后么,是该册封了,多谢舅舅提醒。”
崔慎暗暗松了口气,他肯当着众人的面唤一声“舅舅”,证明心里头还是认崔家的。
太后虽然犯下大错,可皇帝的母亲惠庄皇后亦是崔家人,这是不争的事实。
傅臻想到什么,抬眸望向右后方圈椅上的一人,“朕记得,都水使尚有个女儿在宫中。”
都水使崔贤心里正乱,倏忽听到皇帝点名,就差从椅子上弹起来了,赶忙起身上前拱手道:“微臣确有一女名崔苒,年前便进了宫。”
算算日子,都快有小半年了。
这个女儿是他手里最漂亮的一张牌,成则一步登天,就看能不能打得出去。此刻冷不丁听皇帝提起,都水使难掩心中激动,双手几乎都在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