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氏子孙,持玉玺者,继位为帝。
恢复姓“元”并非难事,军本来就有安乐王世子的旧部,甚至还有几人应该知晓他的身份,只是从未明言。再不然,去宗人府翻找玉牒名册,总是有“元泰”此人的。
如今玉玺也有了,好像登基为帝是顺理成章的事。
但拓跋泰打仗鲜有败绩,靠的不是运气,也不是一味勇猛,而是筹谋千里。他向来走一步要想百步,绝不打无把握的仗。
好比如今,他是有了称帝的资格,换了旁人也许就迫不及待公之于众,先当上皇帝再说。可拓跋泰不会,坐上帝位容易,可要坐得久坐得稳,而且不被人拉下来,这位置才坐得才有意义。
他把玉玺收起放好,在没有足够实力之前,这样东西只会变成一道催命符。
话说另一边,大行皇帝棺椁另择吉日入了皇陵,接下来就是谁当皇帝的问题了,但如今内宫住了三位“土皇帝”,一时间连京都世家都在静观其变,没有轻易站队。论血统虽是镇南王略胜一筹,但他年迈无子,只有几个女儿,若说承嗣也不是那么合格。江肃兵强马壮,又有拓跋泰这样的悍将,实力最强,可偏偏出生太低,不能服众。而房牧山的来历就更不堪了,土匪强盗起家,可恰好是这样的人最不讲规矩,也不在乎名声,搞不好来个改朝换代也说不定。
大魏行三省六部制,书省代皇帝草拟和颁发诏令,元启在位时是杜立德任书令,杜贼伤重逃亡之后,便由尚书令方晋杰暂代。
方晋杰是三朝老臣,也是三相之一,说话很有分量,这日联合了一帮臣子向江肃、镇南王元雍和房牧山提议,国不可一日无君,应从皇族宗室挑选子弟继位。
房牧山第一个跳出来反对:“宗室里还能挑出来什么好东西,不是吃喝就是嫖赌,没一个成器的。”说罢他还意有所指地看了眼镇南王,“再不然就是七老八十生不出儿子,一样没用。”
镇南王一辈子都在忍,但最在意的就是没儿子,此刻被戳到痛脚,气得胡子都抖了抖:“先帝遗诏,传位于元氏子孙,房将军刚才的话乃是大不敬!”
“敬不敬的在心里,不像有的人嘴巴里说着敬,心里指不定想着如何抢侄儿的东西。”房牧山道。
“房牧山你此话何意?!”
“就字面上的意思,怎么?想打架?!”
江肃看俩人吵得厉害,这才出来打圆场,对着方晋杰道:“房将军的话虽然糙了点,但涉及江山社稷的大事,马虎不得。为人君者,当以仁善爱民为先,若是再有些功绩,必定更得民心。不知方相您可有合适人选?”
镇南王一听“功绩、民心”这些话语,便知道江肃这老东西是在给自己做铺垫,不由得心冷笑。他再次强调出身:“江大人言之有意,宗室子孙人数众多,精挑细选必定能选出一位人龙凤,堪当大任。”
话里话外都在打机锋,方晋杰像是早就有所预料一般,捋着白胡子端得一派仙风道骨,慢悠悠开口道:“诸位大人言之有理,我等经过深思熟虑,认为从宗室寻一适龄男童,过继到先帝膝下,登基后再由诸位大人悉心教导,相信假日时日,必成一代明君。”
随行臣子附和:“先帝遗诏所言的传国玉玺也许已经遗失,与其寻一个不知在何处的物品,不如先另立新帝,再从长计议。”
“这……”
过继宗室男童的主意,连镇南王这个正儿八经的元氏子孙都找不出反驳的话来,若是开口反对,岂不是更落人口实,江、房二人必定又攻讦他觊觎帝位。
江肃没有说话,尽管麾下谋士也打着另立幼帝,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打算,但是自己立的和别人立的是有区别的,焉知是不是方晋杰这老家伙想的毒计,一心挑起他们三人争斗,自己好渔翁得利。
房牧山最急,不想答应就直接说了:“我认为不妥!稚儿过继之后,教养之责应由谁来担负?我等都是大老粗,骑马打仗还成,喂奶养儿全不会。”
“此事无需多虑。”方晋杰成竹在胸,“先帝贵妃崔氏,出身清河崔家,知书达理又熟知内宫事务,由她抚养再合适不过。”
房牧山吃惊瞪大眼。
崔晚晚那妖妃?还知书达理?你他妈逗我?
消息传到摘星楼的时候,崔晚晚正在亲手酿青梅酒,只见佛兰把渍好的梅子放入琉璃罐,然后她再倒酒,便成了。
做完这些她拍了拍手指头,很是满意:“我亲手酿的,一定好喝。”
饶是佛兰如此端庄沉稳,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道:“梅子又小又涩,指不定多苦。”说完往琉璃罐里加了些糖。
“反正会有人喜欢喝的。”
崔晚晚自信满满,正好这时有人送来前朝的消息,佛兰听闻不免诧异。
“竟要过继到娘娘这儿——”
崔晚晚倒不怎么惊讶,托着腮问:“养小娃娃和养旺财有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