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年多大?二十?”贺司珩突然问到这个问题。
“……二十。”
“二十岁,”贺司珩擦了擦窗户上晕开的水雾,眼睛往下瞟,“那辆黑色的宝马是你的吧?”
“……啊?”汪旭茫然,顺着他视线望过去,耿直地点头,“我爸的车,我暂时拿来开。”
“我没看错的话,是今年新款?八十万?”
“八十二万。”
“怪不得。”
“啊?”汪旭更不理解他这三个字了。
贺司珩说:“你二十岁就能开八十万的车,躺在病床上的那位病人今年八十岁了,估计这辈子都没赚到二十万。”
汪旭嗤笑,想说怎么可能。
“上个世纪的物价和这个时候的物价,能一样吗?”贺司珩笑,“我和我女朋友刚在一起,那时候手机只需要五六千就能买到,现在,都得上万了,这才几年。你和那位病人,差了六十岁,回去问问你爸爸,他小时候上学一年学费多少吧。”
汪旭不作声了。
贺司珩说:“对于你而言,五千块可能是一件衣服的价钱,但对于那户家庭而言,他们得辛辛苦苦工作一个月,才能赚到这些钱。这几天的开支,已经把他们全家所有的积蓄都砸进去了。”
“汪旭,你凭什么阻止他们出院?凭你是医生?还是说你现在去说,别办出院了,后续的治疗费用你出。”
“你知道烧伤科每年会有多少个因为家庭贫困而放弃治疗的病人吗?是不是以后每遇到一个,你都要给他们出钱?”
汪旭喉咙哽住,原来贺司珩说的“怪不得”,是指——怪不得他无法共情贫穷。
他说:“可我没办法看着病人就这样离开。”
贺司珩说:“我们是医生,医生是能救人,但医生不是救世主,明白我的话吗?”
汪旭撅着脖子:“我不明白。”
贺司珩没所谓地看他一眼:“那就回去想,不想明白别出现在我面前。”
汪旭:“行,我干脆放年假。”
贺司珩:“转行吧。”
汪旭暴跳:“贺师兄!”
私底下,汪旭还是习惯叫他“贺师兄”。
贺司珩转身离开,不再理他。
他推开安全通道的门,一抬头,眼神松动。
今兮正对着他站着,裙子是收腰设计,掐出纤细腰肢。黑色的裙子,和她白皙的皮肤成鲜明对比。她微歪头,眼尾往上挑,溢出几分娇媚。
“贺医生什么时候还当贺老师了?”
刚才的对话,她似乎听到了一些。
具体有多少,他不清楚。
“没当老师,”贺司珩应声,走到她面前,“什么时候到的?”
“没多久,你在和谁说话?”
“实习生。”
今兮对上贺司珩那双又黑又亮的眼,觉得处在工作状态的他,和她了解到的他,似乎不太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