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墟用余光瞟过去,只依稀瞧见个人影。
这人是谁不重要,是高是矮是胖是瘦年岁几何也不重要,他不过是大同学宫万千弟子中普普通通的一名,不过是裘宫主顺手扔来堵剑的人形肉墙。他来得太快,自死门闯进,猝不及防,沈墟压根来不及偏过剑尖。
“噗嗤——”
剑身没入皮肉,新鲜的液体顺着血槽缓缓淌下,滴在沈墟的足尖,绽出殷红的花。
沈墟注视着那张因痛苦而扭曲的陌生脸庞,面上闪过一瞬的空白。
他想起风不及,想起殷霓,想起下山后遇见过的许多人。
这些曾经活生生的人,都相继死在他面前。
只不过是刹那间的失神,但在高手眼中,已是致命的破绽,透过重重衣衫,沈墟已能感知到自后心催来的掌风。
摘星手,一掌之下,心脉断绝,九死一生。
这样快的速度,这样近的距离,而他的剑,尚滞留在血肉之躯中,像被困在囚笼的猛兽!
他咬了咬牙,不去看那名被不幸选中的弟子,抽了剑。
一注血箭狂飙而出,溅了他半张脸。
而后他以平生最快的速度旋转脚跟,反手送剑。
衣袂扬起,又落下。
不欺刺破长风,也刺破了锦绣帛衣。
裘潮生的掌也击中了温热结实的躯体。
两败俱伤吗?
沈墟惶惑,可为何,他并未尝到心脉断绝的滋味?
身形被沉沉阴影笼罩,耳中鼓噪着剧烈的心跳声,深呼吸一口,空气里随即飘来熟悉的气息,他心中咯噔一下,握剑的手有些发颤,缓缓撩起眼皮——
后知后觉,有人替他挡下了这一掌。
沈墟从不知道,玉尽欢的轻功能这样快,此人方才分明还气定神闲地坐在墙头看戏,瞬息间就已掠至跟前,连他也未发觉。
三人以一种诡异的姿势僵持在一地碎红中,无人敢上前。
沈墟的剑没入裘潮生的腰腹,裘潮生的掌黏在玉尽欢的后心,玉尽欢的两只手握住了沈墟的肩,十指逐渐收紧。
沈墟微微瞪大了眼睛,瞳孔颤动。
玉尽欢低头望来,那般专注,眼神与平时不同,不复轻佻,不复浅薄,变得轻柔,内敛,里面似乎装满了故事,沉甸甸的,满得几欲化作实质溢出来。
他像有许多话要说,最终都只化作一声叹息。
沈墟不懂。
他从未看懂过玉尽欢。
就像他不明白这人此前装得那般滴水不漏,为何这会儿跳出来送死。
鲜血不可抑制地自唇角滑落,衬着冷白肤色,触目惊心,玉尽欢竟微微笑了笑,于是血吐得更多,沾满衣襟。
浓重的血腥气瞬间侵占了鼻腔,沈墟蹙眉:“别笑。”
“谁叫你一直盯着我看。”玉尽欢闷声哑道,“你这样看我,我就想笑。”
沈墟:“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