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赤藻掰着车门的把手,好像要把整扇车门都扯下来一样,手捏得死紧,他用非常真挚又热诚的目光看着古德白,那里头的光很快又悄无声息地黯淡下去:“你不相信我会一直喜欢你,会喜欢一辈子,喜欢永远,喜欢你到比我自己都重要的地步。”
其实武赤藻从刚来到这里开始就知道古德白是个很麻烦的人物了,他当时被刁难过几句,明白老板是个刻薄的人。
可是他没有想到,这个人会刻薄到这样的地步,连一点点期望都不给自己。
“我当时接近陈芸芸,你并没有吃醋。”
武赤藻摇了摇头,他像是丧家犬那样下了车:“你还是不明白,老板。”
那并不是武赤藻能够奢望的东西,然而他希望得到的又比这种简洁的占有更深刻,人总是想从感情里索取什么,可是武赤藻只是想要给予古德白绝对的权力。
就如同恶犬喉咙的项圈,意味着忠诚的绳索,武赤藻愿意为他做任何事。
可是古德白不要,他似乎只是兴致一起,高兴时就来温声软语地说几句话,不高兴时,又冷冷在旁瞧着。
无论武赤藻多么热情地围绕着他打转,对于古德白而言,这个愿意为他去死的年轻人仍然是一枚不可信的棋子,随时等待着移出棋盘。他的确对武赤藻很好,也只有这么好,不打算更进一步,轻而易举地用“不勉强”这个理由,轻飘飘地甩开一切。
古德白略微觉得有点气闷,于是他将车窗按下来,狠狠吹了通冷风,比往常更变本加厉地痛恨起感情这回事来,真是荒诞又莫名其妙的东西,一点头绪都找不到。
他对世人从不报以任何信任,武赤藻并不是头一个。
跟武赤藻的小插曲消失在那个夜晚,第二天起来吃早饭的时候,没有人有任何问题,倒是小鹤果然感冒,只好请半天假,让阿姨来张罗餐桌。
古德白从容入座,正巧遇到回来的杜玉台,就干脆一块儿吃早饭。
杜玉台掰开一截油条,看着闷头吃饭的武赤藻,不知道怎么一顿饭的功夫就变了样,奇道:“他怎么了?”
“这得问他。”
古德白撕开两片面包,又看向杜玉台,漫不经心道:“昨天晚上一夜没归,是打听到什么新消息,还是终于找到云山栖了?”
这句问得突兀,杜玉台的手顿时一慢,他往嘴里塞着油条,回答道:“我跟南野喝了一晚上酒,才刚醒。”
“路上没妨碍交通吧。”古德白知道他说话未必老实,也不计较,反倒顺着话说下去,“刘晴可不会去捞你,我也没那么有空。”
杜玉台笑道:“要是用得着你,我就不是人在这儿吃油条了,你得把油条送进去。”
看来栖没有来找过古德白。
杜玉台打听了两句,没看出古德白有什么破绽,顿时食不知味起来,可仍然吃了两碗豆花,他还有事要忙,那位目标人物大概被哄得快要把遗产都分人一半了,眼下正处于关键时刻。不过也没忘记跟古德白分享情报,他没套出太多东西来,只有个企业名,项目是挂在德康医学研究所旗下。
研究所通常不是单一的,而是以某个单位为中心的整体组织,毕竟发展跟成果转换都需要成熟的系统。
古德白查了下,这家研究所还没上市,这种情况算不上常见,可也实在算不上少见,他隐隐约约觉得自己抓到什么,一时间却没有思绪。
快吃午饭的时候,詹雅意外打来了电话。
古德白在房间里闷得可以,接通后就靠在了窗边吹风,低头就能看见在给盆栽浇水的武赤藻,这算是他这段时间里养出来为数不多的兴趣爱好之一,青翠的植物在武赤藻到来后显得格外茁壮,那种荒诞古怪的强大生命力总让古德白疑心自己的庄园某天会变成童话意义上的古堡。
“你是不是跟余涯闹脾气了。”詹雅在那头絮絮几声,似乎在指导下属,与古德白说话时又带笑,“怎么不接他的电话。”
古德白讶异道:“你还管这事儿?”
“他给你打电话不通,急得要命,就给我打了。”詹雅慢悠悠道,“我怎么不知道你的脾气,是不是又故意作弄人。”
古德白哑然失笑,这的确是原主人的小毛病,他本来就是个很傲气的人,于是犹豫片刻要不要辩解,最终只道:“当时来不及接。”
“噢?”詹雅的笑声顿时暧昧起来,“也是,你长大了。”
这话更叫人啼笑皆非,古德白对这件事就没什么太大的反应了,不过还是在心里想想,要是跟昨天那位一块儿长大,也不知道是先被医生弄死,还是先被云山栖扭断脖子。
至于武赤藻嘛,他还太小了些。
“对了。”古德白本也要找詹雅,扯了几句闲话后才慢腾腾道,“你知道德康吗?还没上市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