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雅那头沉默片刻,这才无奈地笑起来:“跟妈还来这套,要问就问,还玩套话。不过你是从哪儿知道的?”
古德白反问道:“很重要吗?”
这当然是一点儿都不重要的,只要古德白好奇,就绝不会回头,他会千方百计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詹雅在另一头扶着额头,大概是以为昨晚上的对话被古德白听见了,有些无可奈何的模样道:“哎呀!我真该把你三叔揍一顿,不过你也是时候把孩子脾气收收了,都这么大年纪,别跟个不懂事的小娃娃一样。”
“我只是问一句而已,这就叫不懂事了?”古德白笑道,“我还没说什么呢。”
“嗯?你不是气康德的事吗?”
接下来的对话,古德白就没有什么太深的印象了,这个人的确存在于原主人的记忆里,只不过变得非常模糊了,只有大概的记忆。
娱乐圈经常有撞脸的说法,观众戏称自己是得了脸盲症,实际上现实生活里有些人不说一模一样,可的确长得非常相似。康德就是因为跟古德白的五官相近,因此成功离开福利院,被古鹤庭秘密收养。
其实按照现在古德白的想法来看待当年的事,当初古鹤庭收养康德的理由已经呼之欲出,然而小时候的古德白却还没能想透这点,他讨厌能跟着父母出席公共场合的康德,更憎恨父母对康德流露的关爱,因此没过多久,情况稍有好转后,康德就被送走了。
古鹤庭仍然资助他,也给予照顾,不过对康德的培养就更偏向助手而非是养子。
实际上原主人对康德的怨恨远远没有詹雅所在意的那么深,由古德白来形容的话,大概就像是不讨喜的玩具,被送走之后就忘了个干净。
如果没出意外,看来余涯一直支支吾吾试图保护的人就是康德了。
事情终于浮出水面一小部分了。
古德白舒展开肢体,伸个大大的懒腰,其实比起杜玉台,他更看好云山栖,毕竟刚入场的理论派总是很难打得过实践派,在两个人发现彼此的信息错位之前,说不准能占到足够多的便宜。
“爱情这东西——正因为自私,正因为希望为对方好,才容易叫人趁虚而入,真可谓一叶障目。”
杜玉台显然并不信任古德白,才会隐瞒自己身上有关异能的事情,他并不是在找云山栖,而是为了自己的异能而寻找幕后组织。
他不是找不到云山栖,而是不想找,也不愿意把对方牵扯进来。
杜玉台不愿意做的事,云山栖当然会无怨无悔地跳进来,人一旦被感情操控,就容易逃避某些可能。
接下来只要等云山栖的诚意就可以了。
古德白看着楼底下晒太阳的小鹤跟给她削苹果的武赤藻,小鹤刚吃了药,难得冬天有点太阳,她就出来晒一晒,困意正浓时语气自然好不到哪里去,她啃着苹果,对殷勤的武赤藻翻了个白眼道:“我在杀菌。”
武赤藻微微一笑,看起来他还保持着最基本的常识,没打算把手里的水壶喷洒在小鹤头上。
“好了。”小鹤简直想把苹果核砸在武赤藻脑袋上,感冒让她脾气肉眼可见地变坏,“你在我身边晃悠大半天,又添茶又送水,还削了一排苹果,有什么话赶紧问吧。”
这才叫武赤藻下定决心,他憋了会儿,认认真真说道:“小鹤姐,要老板高兴起来,是不是很难?”
小鹤吃着苹果,果肉有些地方开始氧化,变成有些不好看的微黄,她慢腾腾嚼了两下,把汁水跟残渣下咽,脸上的烦躁慢慢消退:“阿藻,你虽然有很厉害的异能,但是我知道你不喜欢打架,也不想伤害别人,我看你让后院的树结果,让庭里的植物开花,这些都很好。”
“嗯?”
“可是老板不想吃果子,也不爱看花。”小鹤抬起眼睛看着他,奇特地生出几分怜悯来,“你想逗他开心,他笑一笑,不是真的开心,只是觉得你还有点可爱。”
武赤藻似懂非懂,好像明白了什么,其实这些话没有谁不明白,地位天差地别,他并不是贪求什么东西。只是第一次来到庄园的时候,他看见古德白的眼睛,觉得自己的生命被点起了光,知道奶奶死后那种轻飘飘的失重感终于从身体里退去,他第一次踩到了实地,高兴自己的魂儿从外太空飘回来,重新降落在地球上。
他战战兢兢地做古德白的影子,却从没想过这个男人的尊重会比奶奶的打骂跟漠视更令人煎熬与绝望。
有些人手里拿着刀,也只知道拿来削苹果。
有些人手里从不动刀,照旧叫别人死得面目全非。
小鹤三两下把果肉吃完了,昨晚上脑袋在车窗上磕磕碰碰大半夜,没脑震荡都是万幸,她仍然觉得有些头晕,心里又很明白。
武赤藻有几分痴,正孜孜不倦地烧着,只是这烛火无处可去,不知道照在哪间房里,他到处去找,都是空屋子。
好像真有个人等着看光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