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未曾过多授意,这蛇也不过是个傀具,是谁从中作梗?

她就这么顿步看着那小蛇停在她面前,背上遍布方才还不存在的条纹,绘制成简略的地图,稍一分辨便能认出那是在何处,再明朗不过。

这一刻,涌上她心间的是寒意,步步扎根。

是谁?

她不禁又联想起先前,同样像这样干预却未曾出手,她分不清这人是在帮她还是拦她,同样分不清是引导还是陷阱。

最关键也最让人生寒的是,无论她会怎么想,怎么去判断,她绝不会放任这个指向不管,一定会过去寻看。

把人心能摸到这么通透,有多少是巧合?

那地方比想象中要富饶些,至少周遭充盈的灵气没有那般匮乏。季敷罗静看向远方,探出神识试图打量四方,然而她这幅躯壳现有的道阶着实让她感到受限。

像这般步步探看太过耽误时间,季敷罗虽敢冒险过来,终究也怕自己是入了人的圈套,她又看向周遭密布的树丛,渐有了注意。

一条小白蛇沿着衣角爬了出来,迅捷的从地面上的窜略而去,不一会儿,周遭窸窸窣窣起来,枯皮上,落叶下,石缝中,各处可能的狭隘空间里,渐爬出了各式各样的虫子,放眼望去几乎遍地都是,让人头皮发麻,这窸窣之声一直蔓延向远方。

季敷罗随手捡过一只甲虫,在手心抚弄它坚硬的壳背,她执起个比手指纤细的青筒子,放在唇边稍一渡气,一声细长又尖锐刺耳的声波微小又势不可挡的传渡而过。

地下遍布的虫类躁动起来,各自发出更尖锐的嘶叫,各类声音交杂在一起,嗡嗡似是都能震出耳鸣,它们各爬向四方,迅捷些的总要把慢的踩在脚底,又是一场乱烩。

她手心甲虫亦是震颤翅膀,极速朝着较远处,与千万只各异虫子一并飞去了。

季敷罗不紧不慢的挪了几步,双手环臂,好整以暇的靠在一颗树上。

月离弦有些心绪不宁,他感到没由来的沉重,曦和看出他的浮躁,停了口头上的授业,把宫内诸事云云暂搁置一旁,问道:

“宫主心不在焉,可是遇到何棘手之事?”

“不知。”月离弦这般道,身体竟是再坐不下去了,站起身想往外去。

曦和垂眸收了卷册,不再多言,难得放过他。

月离弦便大步出了冥祭殿,联系上天元。

天元很快应了讯息,“主人。”

“天元……师尊那里可有什么异动?”

天元迟疑了一瞬,道:“近日以来,芜秋他没日没夜的在那附近守着,丝毫不肯休息,我劝了他许久,才在今日把他劝回来让他稍作调整。”

月离弦不禁拔高音量:“现在无人把守,更无处知晓那处动静?!”

天元气弱了些,忙道:“主人莫恼,天元这就探看,那处植物丰饶,没问题的。”

月离弦好不容易冷静下来些,却在下一秒,又听天元大惊一声。

“主人!有人利用蛊术正在四处翻找!现在那里遍布那人的眼线!”

月离弦在他说出第一句话说就脸色煞白,腾地直向外冲了出去。

他借着魍笙宫的千转梭,极快的赶赴目的地,绕是如此,当他抵达之时入眼看到的便只是余留下的痕迹,地上一些残留的已然僵死的虫尸,操控的人寻不见了。

月离弦唇瓣紧抿,他收敛着气息,谨慎有飞速的朝他师尊所在的位置寻去。

越向下深入,里面的空气照样极稀薄,层层叠绕各有异姿的岩石,诡秘万千如出一辙的岔路,漫无边际的脚下乱境,一路下来晃的人眼花缭乱。

先前为了保险起见,他们不便在这里留下人为痕迹,分辨全靠摸索下来的直觉。这些本该是能让他稍稍安心些的掩护,而今全部都成了他顺利前行的阻碍,阻碍在他寻师尊的步伐,阻碍着他分辨的时间,阻碍着他的眼。

月离弦从浮躁渐变为暴动起来,脚下的碎石滚落至身后,月离弦也意识到这样不对,可他控制不住。

度分秒如年那般漫长,待他终于浑噩的寻到那里,便是瞳孔紧缩,他再也不能忍受,彻底暴走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