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嬷嬷这话说得老夫人心底又哎呦哎呦痛了起来,再聪慧的孙女,老天爷也不让她留在她的身边,再大的造化,恐怕也见不着了。
这一下可戳到了老夫人心头的伤心肉,正要落泪,周嬷嬷又道:“老姐姐,侯府的家事我不好插手。只是有些心里话,临走前便一并说了。”
周嬷嬷在宫中见过的脏事,不比侯府少。其中水深,一探便知。
“先前老身听闻,为您与大姑娘批命格的,是一位来无影去无踪的大师。大师的本事如何,我暂且不谈。只是要说起观天象,知天机,批命格最厉害的人,我倒是认识。”
“此人当属前些年在钦天监任职的老天师了!”周嬷嬷笑着说,“我与大姑娘有缘,便请来老天师,替她批批命格吧。老天师从钦天监离职后,时常云游各地,前些日子写信与我,说近日在京城落脚。我与他有些渊源,倒还有几分薄面,能请得动他。”
老天师,老夫人自然也如雷贯耳,听闻他手段了得,已经有了半仙之称。他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帮着当今圣上破解了不少谜题。观星象,观国运,可保国泰民安,海晏河清。
如此身负盛名之人,自然少不了权贵巴结,想请他为自己批命。只是老天师性格捉摸不透,不是好相与的,是以能与他结交的人不多。哪想周嬷嬷临走前,能送老夫人这么一份大礼呢?
老夫人简直像被馅饼砸中了脑袋,她本就想着再找一个手段了得的方士,给傅莹珠和自个儿批命,也好更确切一些,周嬷嬷就给她送来了老天师。这不就是瞌睡就送来枕头?
再说方士,还有谁能厉害得过老天师呢?
如此一来,老夫人的心更是安定了,她真心道:“多谢你,老姐姐,这一次是我欠了你天大的人情,日后定然要报答的。”
-
汀兰院。
傅堂容一踏进来,陈氏便迎了出来。
她一脸难过欲哭的模样,丝毫不见方才听到丫鬟报信时的气急败坏,委屈极了开口:“侯爷。”
方才,丫鬟报信来说,老夫人要再留傅明珠三日。
自打傅堂容说要走傅莹珠走,陈氏一天一天数着日子,比等过年还要心切。
结果傅莹珠还没送走,木樨堂那边却说,老夫人要再留傅莹珠三日?
这叫陈氏心里顿感不妙。
莫非是她猜错了傅莹珠的用意,她去讨好老夫人,为的并不是叫老夫人与傅堂容抗衡,而是颇为聪明的,选择了拖延之道,留三日后,再留三日,人这一生还能有多少个三日,拖延着拖延着,万一就叫她想出办法来了呢?
真是岂有此理。
是以傅堂容一来,陈氏立马就迎了上去,要告傅莹珠的小黑状。
她泫然欲泣:“侯爷,大姑娘是越来越不把你放在眼里了。”
“她找了母亲撑腰,说要再在府里留三日。”
“母亲也是老糊涂了,大师都说了,傅莹珠不宜留在侯府,会波及侯府的风光,若不快快将她送走,如何对得起傅府的列祖列宗?”
“也不知道她给母亲灌了什么样的汤,将让母亲的心一次次朝向她那边,简直忘了当家做主的是您啊,侯爷。”
傅堂容原本见陈氏委委屈屈,心里还有些不耐烦,可一听陈氏忧心的事竟是为了他,当即皱起眉头,重视起来。
傅堂容难抵陈氏的怂恿与撺掇下,陈氏一番话后,他亦是火冒三丈,转头去了木樨堂。
陈氏窃喜着,赶紧跟到傅堂容身后,一道前去。
两人一起到了老夫人跟前。
傅堂容一进木樨堂,便扬声质问:“母亲是否太过纵容大姑娘了?”
听说老夫人将傅莹珠留下好几日,傅堂容只觉得她是没将他这个当家做主的放在眼里,越想越气,“您要再留她三日的事,我听说了,可母亲,您这是老糊涂了!”
“若是任凭她为所欲为,说不去别庄便不去,这次是三日,下次是五日……如此反复下去,一辈子都去不了,置我们侯府的安危与我侯爷的尊严何顾?!”
“这个家到底是儿子在当家,还是您在当家啊?母亲?!”
傅堂容语气亢奋昂扬,到情绪激动处,频频挥舞起手臂,老夫人越听,脸色也越往下沉。
等着傅堂容长篇大论说完,老夫人却是冷笑连连,重重敲了一下手中的红木嵌银拐杖,怒道:“是谁和你说,是我放任莹儿为所欲为了?”
她心里倒也清楚是谁撺掇儿子过来的,骂着傅堂容,锐利的目光却看向陈氏。
“不是她不想去别庄,而是我这个老太太想留她几日。她这些日子,没有说过一句给自己求情的话,不过都是在担心着我的病该怎么治、胃口好不好要怎么吃,不信你便去问柳叶!”
傅堂容沉默了。
在傅堂容身后的陈氏原本还想帮腔,闻言,大气都不敢出。
傅莹珠居然没给自己求情?
不应该啊!
眼看着陈氏心虚,傅堂容不知悔改,老夫人简直气得心慌。
自己这个儿子,是真棒槌啊!她这个做娘的才好了几天,他就由带着陈氏来木樨堂闹事。
老夫人失望极了,“那么大个儿子和儿媳都不在眼前尽孝,老身寂寞,多留她三日,不行吗?我病了这么多天,你来看了几回?居然有脸来说,这侯府是你做主?”
“不过三日而已,列祖列宗还没说答不答应,你倒是先不答应上了,是想看着我这个做母亲的早点去死吗?你心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娘亲?”
在她声声逼问下,声称自己是个孝子的傅堂容脸色羞红难当,低下头,两眼皆是愧疚,埋怨地看了撺掇他过来的陈氏一眼。
陈氏装作委屈地垂下眼帘,一双手的指甲几乎全部剜进肉里,要恨死了。
好她个傅莹珠,真是好深的谋划,竟然叫老夫人完全与她一条心了!
等三天便等三天,陈氏定了定神,今日的亏吃了就吃了,好不容易来木樨堂一趟,可不能白来。
她得要老夫人一句准话,三日后必须遣送傅莹珠去别庄,千金一诺,老夫人必然不能反悔,届时,即使是天王老子拦着也无用。
陈氏想明白了这遭,呼吸才稳了稳,正欲开口说话,柳叶掀开门帘进来了。
说是,周嬷嬷请来的那位老天师到了。
做贼心虚的陈氏几乎是同时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什么?老天师?
不会是……那个老天师吧?
不会吧?
当朝之人,能担得起老天师名头的,只有一人,也就是钦天监任职的那位。
只是那位已经卸任多年,如今只活在众人的口口相传中,只怕小辈一些的人,都几个没听过他的名号的了。
老天师如今神龙见首不见尾,不知踪迹,已是许多年未在京城露过面。
如此人物,又怎会忽然出现在侯府中呢?
倒是近来听闻有人仗着老天师的名头行骗,好像还被抓住下了大牢。
这种事情屡见不鲜,此次,约莫是有人行骗行到侯府头上来了。
思及自己之前请来“大师”的行径,陈氏深觉这次这个老天师肯定又是个假的,暗暗松了一口气,放心不少。
此天师非彼天师,只怕是老东西舍不得傅莹珠,特意请人来做的局呢。这种把戏,不算精明,陈氏能想得到,老东西也能想得到。
呵呵,所以说人老了,脑子就是糊涂,这点把戏怎么能瞒得过自个儿?要说弄虚作假,李代桃僵,她陈氏才是个中高手!
如今这是行骗到祖师爷头上来了!
且看她如何拆穿老东西的局,要她也丢脸一次。
陈氏微微抬眼,此时才恢复了镇定。
而傅堂容听闻老天师这个话,立时瞪大了眼睛,问出了陈氏心里的疑惑:“老天师?什么老天师?”
老夫人此时微微一笑,高深莫测道:“老天师自然就是老天师,除了老天师,还能有哪个老天师?”
“莫不是……”傅堂容停顿住了,一张脸隐隐泛着激动之色,已经忘却刚才被训斥的的羞恼,换成了即将见到偶像的动容之姿,“果真是他老人家?我少时与他见过一面,当真是仙风道骨的人物啊!只是不知母亲如何把人请到家里来了?怎么也不提前准备准备,好生招待一番?”
嗯?傅堂容见过老天师?
陈氏兀的瞪大眼睛,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
既然傅堂容见过老天师,那是真是假,岂不是一见便知了?
老东西可能找人来骗她,傅堂容就不至于了吧?
陈氏这边还在恍惚着,便听见门帘微响的声音,有脚步声在靠近。
心中霎时一紧,陈氏抬眸望去,看见一个年逾甲子的老人。
对方须发皆白,身高八尺,眼神精明,体态轻盈,一点也没有龙钟老态,当得上一声鹤发童颜。
老夫人拄着拐杖,站了起来,弯着腰要见礼。
而此时的傅堂容看见老天师,则是整个怔住了一番,随后眼眸微动。
陈氏快急死了。
臭男人,到底是不是老天师,你快点说啊!搁这儿表演什么呢!
正当陈氏想要说话时,一直怔住的傅堂容一个箭步冲上前,然后“扑通”一声,屈膝跪拜下去:“傅堂容不才,见过老天师!”
陈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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