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胜小心翼翼地抬眼朝着伍天覃脸上偷瞄了一眼,小心翼翼地问着。
他们这位主子不常发脾气,脾气多来得快,去得快,以常胜对主子的了解,刚刚那一脚后,脾气应当是消了半数的。
主子跟老爷不大对付,每每一到两个月里,凌霄阁总是会这般大闹天宫一回,往往老爷气得脸红脖子粗,满屋子的东西全都砸完了,主子这才慢悠悠的淌了出来,这对于凌霄阁来说,不过是老生常谈的事儿罢了。
院里的老人对这样的现状早已经了然于心,那避难的速度,是一个比一个快,一个比一个准。
这会儿,常胜打了头阵,后头的便紧随而来了。
伍天覃只摇着扇子,目光淡淡一瞥,也没扭头,背对着睥睨了身后一眼,淡淡道:“去备马车,上凤鸣楼。”
然而此话一落,却叫身侧的常胜瞪大了眼,常胜只抬起袖子朝着额角两侧擦了擦汗,一脸苦哈哈道:“哎哟喂,俺的爷,您……您这……这这怎地还敢上凤鸣间啊?”
“老爷,老爷方才发完脾气的,这前脚才刚走,您这又去的,爷,俺的爷,您………您行行好,今儿个甭去了罢成不成,可怜可怜小的们,可怜咱们这一院子老小罢,太太一早才罚了板子的,您这会儿若再去的话,小的们可全都小命不保了。”
常胜一边说着,一边跪在了伍天覃脚边求着,说到情到浓时,甚至两手一把抱住了伍天覃脚上的那双麒麟马靴,险些要泪如雨下了。
“废什么话了!”
“你这条狗命在爷的手里断得可比太太手里更要快些,你信是不信?”
伍天覃一边悠悠说着,一边缓缓抬脚,却一时抬不动,片刻后,他稍稍使了些力气直接一脚踢去,瞬间,只闻得“哎哟”一声,那常胜便抱着脑袋滚出了几步开外。
伍天覃冷哼一声,摇着扇子便慢悠悠的往外走。
常胜立马一溜烟从地上爬了起来,一路“爷”“俺的爷”,就跟那宫里头的太监似的,一路哈腰尾随了去。
至始至终,无人朝身后那道晕厥过去的小儿身影上多看过半眼,仿佛他的死活微不足道。
他躺在那里,宛若一具尸体。
“还有气儿!”
“昏过去了而已!”
“抬走罢!”
庭院里的声音渐渐小了后,院子里的众人这才一个个全都小心翼翼地钻出来了,凑到院子口放风的欢儿立马气喘吁吁的闷头来报道:“走远了,爷已走远了。”
这话一撂下,整个院子里所有人这才齐齐悄然松懈了一口气,这次才一个个敢露了面来。
“我的个娘老子呃,今儿个这一遭可算是挨过去了,可吓死我了,瞧今儿个那阵仗,我还以为今儿个怕是要闹出人命官司来了。”
“哎,爷这脾气,老爷迟早有一日会被他给气死咯,哎,你说,爷当真被外头,被那凤鸣楼里头那个……那谁给迷住呢?爷是不是着了那些腌臜货的道啊,不然,怎么会为了那样一个玩意儿跟老爷斗起法来了,你说,那玩意儿有朝一日该不会当真被爷弄进咱们院里头来吧。”
“什么这玩意儿那玩意儿的,这可是主子们的事儿,甭瞎说,回头成了长舌妇当心被人剪了舌头扔进枯井里去,还有,有那功夫多琢磨琢磨爷离府后,咱们这满大院子的人该如何罢,今儿个早起才罚了长寅的板子,将长春给打出了院子,太太早起便发了话的,再闹出动静来,咱们院里谁也甭想好过,这会儿主子又大摇大摆的出了府,咱们还不知该吃多少板子了,还有,哪儿没有闹出人命官司来,那儿不是现成的躺了一个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