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都城四处修葺,官道,亭廊,都想赶在新年之前完工,路面上总有不大不小的石块磕磕绊绊,洛银河缩在车角,颠来晃去的,看着就不怎么舒服。

只是他实在太困,任凭被晃得像滚元宵一样,眼皮都懒得睁一下,李羡尘见了,就又不忍心问他了,直接将他揽过来,靠在自己怀里。

被一拥入怀,洛银河只微微眯眼看看,随即在他肩窝处调整了一个相对舒服的角度,闭目不语。

片刻,他呼吸渐沉,李羡尘忍不住侧头看他,祭礼的一袭黑衣,裹着他单薄的身子,衬得他面色越发惨淡,但他偎在自己身前,睡颜安逸,像一只猫儿睡熟了,让人觉得心疼又心怜。轻轻抄起身边的斗篷,拢在他身上。心想,俞和安勾结太常寺太医暗害他这事儿,该有个了结了。

这人也真是的,太不拿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别的事都能千般万般纵着他,身体的事情,不能再放任,不自觉的将揽着他的手收紧了几分。

“想什么呢?”洛银河忽然说话了,声音有点哑。

李羡尘回了神,问道:“怎么不睡了?”

洛银河本来是睡着了的,但恍惚间不知为何,一个激灵,又醒了,醒来只觉得李羡尘轻巧的给自己盖上披风,小心翼翼的抱着自己,好像怕一松手自己便会跑了一般。

“我呀……听见你这里,一直在念着我呢,就醒了。”说着,他抬起手,在李羡尘心口的位置戳了两戳。

突如其来的情话,把李羡尘说得无所适从,耳畔回响着他刚才的话,胸前刚才极轻的两下,虽然隔着厚重的官衣,但洛银河的手指却像直接拨在李羡尘的心弦上,起了一小串微妙的悸动。

半晌,他才有点僵硬的扯了扯嘴角,将他抱得更紧了。

洛银河见他这副模样,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他身上那个血窟窿是个对穿,离好全还差得远呢,刚笑两声,疼了起来,又疼又想笑,表情说不出的违和。

李羡尘鼻子里哼出个音儿,可算找到该说道的事情了,道:“我刚才在想,你若是总不会疼惜自己的身体,我便将你绑在府里,哪日彻底养好了,哪日算个头。”

这话入洛银河的耳,霸道却温柔,让他心里倏的刺痛——小时候本该最疼他的人都没疼他,他向谁去学习如何疼惜自己呢,即便日后接触心理学至深,理论上是明白的,但一旦到事儿上,好像这幼时没学会的事情,就怎样都学不会了,理智告诉自己要爱惜身体,可潜意识却总是忽视。

他没说话,在李羡尘怀里,又合了眼睛。

待到再醒来,马车已经停了很久,洛银河起身,这回是真的睡熟了,略带歉意的笑笑,李羡尘没说话,只是将刚才给他盖在身上的披风又递过来。

待洛银河披上,二人才下了车。

一觉睡了个把时辰,入府门,已近午,发现府里难得的热闹——滇红来了,受二皇子的嘱托,还带了很多吃食药材,也不乏给胜雪的衣料首饰。

姊妹二人和映禅不知为何起了兴致,一起下厨去了。

前些日子,李羡尘对胜雪,一直不知如何安置,他从未想过将她娶进门,便不能坏了姑娘的名节,就想,有映禅这么个说不清道不明的师弟,不如一不做二不休,找由头说她是师妹,先安排一处别院给她住,过两年,安排一处良缘,也算对得起她先父廖大人的在天之灵。

结果没过几日便发现,五皇子总是借着来探望洛银河伤势的由头前来,来了又总不忘给胜雪带些吃的玩的,便明了了。

想着该找个什么由头,承了这二人的情意才好。

说回这会儿,也不知那三人在做什么吃食,离着厨房老远,便闻到一股饭香,那三人见他们回来,很是高兴,言道时间正好,你们等着吃就是了。

众人入座,才顾得上细看滇红,她比在燕州的时候丰润了一些,面色红润,看得出,即便二皇子此时还没给她名分,待她却很好。

只是她若是对二皇子动了心思,只怕日后安排算计要敌不过儿女情长,洛银河不动声色,微笑道:“看得出二殿下对姑娘情意至深,滇红姑娘的幸福都写在脸上了。”

谁知,这话一出,滇红还没说话,胜雪反倒幽幽叹了口气。

洛银河奇道:“你小姑娘家的,叹气做什么?”

滇红胜雪将门之后,本就不扭捏,且胜雪的性子,比姐姐还要再爽气些,加之山匪之乱,她与洛银河算生死过命一遭,平日跟他说话没半点避忌,这会儿却扭捏起来了,只是抬眼看了看洛银河,幽幽的道:“你不懂的。”

她摆出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洛银河就笑了,被胜雪白了一眼。

一旁的映禅突然开口:“小雪说得不错,银河你是不懂,将军对你情深意笃,你怎么会懂那种为伊消得人憔悴的愁,你是生在蜜罐里笑看他人疾苦。”

他说罢,向洛银河极为会意的笑笑,又转向胜雪笑道:“今儿左右没有外人,不如你直说说,是不是喜欢五殿下,也好让银河和将军早为你安排。”

他是不是打趣自己胜雪无所谓,便直言道:“他没几日便来,总带东西给我,那些东西我又不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