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那山匪当家的几封信都送到援军手中,却不见对方有所动向。时间拖久了,终酿惨剧。

事情过去两三年,霍问心才恍然明白,高云城被困之前,梁珏前来做巡察御史,仗着同乡之谊,套取了高云城的城周布防图,事发为防他求援,想来那山匪当家的数封求援信,是送到了梁珏的人手中啊……

接着,暗卫又道:“霍大人还让卑职带来一人。”言罢,他向门外道,“萍婆婆,进来吧。”

进门的是一位老妇人,身形佝偻,路都走不稳的样子,她抬起头时,洛银河大为惊骇,只见她满面疮痍,五官都纠缠在一起,显然是受过极严重的创伤,看着很是吓人。

那老妇虽然人丑,眼睛却很明亮,声音极为柔暖,道:“老妪惊了大人的驾,心有所愧,苟活至今,只是为了看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一晃神,洛银河想起燕州庆功宴上二皇子的话,惊道:“婆婆……名字里有个萍字?是二殿下的旧识吗?”

那婆婆看不清晰面貌的脸缓而抽搐了几下,一双眼睛里蕴满了泪水。

终于,洛银河明白了,从前霍问心虚虚实实的试探,他问大显气数几何,原来是知道梁珏对皇子下手。

没想到,霍问心多年不愿回都城任职,原来是知道这等天大的秘事。他自知以一人之力无法抗衡梁珏,正是在等现在这个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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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鲁为当涂宰,颇以资产为务,会部民连状诉主簿贪贿于县尹。鲁乃判曰:‘汝虽打草,吾已惊蛇。’”

打草能惊蛇,浑水可摸鱼。

这日夜里,高云城一役显朝有内官通敌,且拦截求援军报的始末因果,变成了无数封火漆密信,塞在朝中三品以上官员的府门口。

不曾想事情过于敏感,一时间竟无人敢惊动圣驾。

以至于直到几日后朝会,朝堂上依旧是一派你好我好的虚假繁荣——

皇上歪在龙椅中听这个官员喜报何处降祥瑞,又听那个官员言说哪里瑞雪恰好来年收成好,待到再无人奏本,才向在龙椅里坐直了身子,问道:“几日前,高云城一役的密信传至各位爱卿府门,却独独没有朕一份?”

他说着,眯起眼睛扫视了一周诸臣,臣子们立刻个个低眉顺眼,不敢仰面视君。

接着只听“啪”一声脆响,龙胆被重重拍在御案上,不等皇上说话,群臣立刻齐齐跪倒,叩首道:“陛下息怒。”

半晌,皇上才从鼻子里哼出一个音儿来,向秦更道:“传撷兰苑的章爱卿来。”

章莱早就在外听宣,即刻便跪下行礼。皇上只淡淡道:“你说。”

“微臣细查了这些信件,字迹纸张都没有突破,唯独……这墨,是极珍贵之物,名为竹隐,宫里的记档只有两方,一方尚在陛下手里,另一方……早年陛下赐予了……二殿下。”

二皇子本好好的跪在一旁,一听大惊,叩头道:“父皇明察!”又转向章莱道,“张大人,一方墨而已,若是想要,总能得到的。”

章莱转向二皇子行礼,道:“二殿下,制作竹隐的匠人早已离世多年,况且,这竹隐本就传世极少……若殿下方便,请二殿下将当年陛下御赐的竹隐承到御前,自能证明此事与殿下无关。当然,也有可能是小人的所为,意图挑拨朝野,若是如此,微臣必得明察一二。”

这……

二皇子隐隐记得皇上是赐予过一方墨,那墨该是还好好的在库房里。

墨的事情且放在一边,单是密信里将显朝这位高官的所为说得有鼻子有眼,竟连当年的密信,也有抄拓。皇上既然已经知晓,就不可能熟视无睹,遂将事情交由督查院,去查查这份手迹出自谁手。

于是这一年大年,倒是……战火平定以来,最热闹的一年。

虽然有人猜测这事情暗指梁珏,但众人都知道,早年先皇赐予他与李羡尘二人一人一块白玉免罪牌,除非事涉谋反,证据确凿,否则,没有证据,就会不了了之。

下朝,洛银河独自都在御道上,身边没李羡尘一起,还真有点不知在。

独自出了宫门,正待上车,忽而有人叫他:“洛大人。”

寻声去找,竟是……章莱。

他与章莱没什么交情,这当口,他叫住自己……隧而转身,笑着行礼道:“章大人,年安。”

章莱快步走到他近前,还了一礼,低声道:“前日,有密信送到我手上,言称二皇子神思有异是被人下了蒂邑族的药物,而药物的来源便是姜远。被下官压下了,只是若那信再到别人手上……洛大人需尽快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