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梅亲手缝的棉袄,里面塞足了棉花,洗过后经阳光晒干水分,用棍子捶松,臃肿程度加一,保暖效果乘十。
陈晚将棉袄的扣子扣到最上方,脖子上围着条军绿色的毛围脖,陈建军送的,部队出品质量一流。他身形似寒冬翠竹,精致的下巴埋进围脖,揣兜这种土气的动作出现在他身上显得十分乖巧。
“陈晚来了,吃了吗?”刘强妈端着热气腾腾的酸萝卜汤穿过屋檐,搁了糊辣椒的酸汤一碗下肚能让人瞬间从脚底板暖和到天灵盖。
“我吃过了,大娘。”糊辣椒呛辣的气息刺激到了陈晚的嗅觉,他扭头打了个喷嚏,鼻尖染上抹淡淡的粉红。
刘强妈招呼他再吃点,陈晚摇头拒绝。
许空山端着盆在院子里吃饭,他蹭地站起来,脑袋冒出院墙:“六儿。”
三座老房子之间原本没有设院墙,方便互相走动,直到孙大花生了许来钱那个混世魔王,小小年纪三番五次跑到隔壁两家人屋里搞些偷偷摸摸的小动作。孙大花不仅不管,还说刘强妈他们污蔑许来钱。
只有千日做贼,那有千日防贼,许来钱屡教不改,后来两家人便合力搭了座院墙,彻底断了许来钱偷东西的机会。
“山哥。”陈晚转到许家门口,同时看清了许空山吃的东西,心脏顿时揪了起来。
许空山在外面忙了一天,回来孙大花就给他红薯稀饭?
说稀饭都是抬举,里面的米粒陈晚要不了半分钟就能数清。
心疼过后是气愤,陈晚忘记他来的目的,许来钱碗里的白米饭刺得他双眼生疼,恨不得两步冲上前给他掀翻。
“六儿找我有事吗?你等等,我马上吃完了。”许空山仰头,唏哩呼噜把稀饭喝干净,不小心被红薯噎到,使劲锤了两把胸口,硬哽了下去。
嘭嘭两声闷响听得陈晚都替他觉得疼,他顾不上生气,赶忙叫许空山吃慢点。
这人怎么一点都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
“哈哈哈。”许来钱幸灾乐祸地笑出声,嘴里的饭呛进气管,立马撕心裂肺地咳了起来。
他满脸涨红,下巴上的肉随着咳嗽颤动,陈晚暗骂活该。
孙大花撂下筷子替许来钱拍背顺气,她不敢叫许空山帮忙,他手上没个轻重,一巴掌下去许来钱怕是要少半条命。
陈晚观察着许空山毫无波动的神色,他只是扫了眼许来钱,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六儿,我好了。”许空山用清水涮干净饭盆,甩着手上的水向陈晚走过来,“有啥事你说。”
陈晚终于记起他来此的目的,两人并排而立,胳膊挨着胳膊,他用自己做量尺,估量着许空山的身材数据。
“我们出去说吧?”陈晚不想在许家的地界多待任何一秒钟。
“好。”
天色如同预料那般迅速陷入昏暗,墨色蚕食着霞光,许空山想起上次陈晚夜不能视物,担心他看不清脚下的路,伸手拉住了他的小臂。
陈晚的心仿佛被填满,嘴角浮起不自觉的微笑:“山哥你最近要进山砍柴吗?”
“要,咋了?”许空山寻了个背风的地方停下,挠了挠头发,陈晚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皂角气息。
陈晚的视力减弱,他往许空山身边靠了靠:“你可以帮我挖两棵栀子花回来吗?我想种在院子里。”
平安村的山里有不少野生栀子花,王翠院子里便种了一棵,陈晚的请求对许空山来说不算麻烦。
“行,我到时候给你带回来。”顺手的事哪有不可以的,许空山答应得干脆。
“谢谢山哥。”陈晚笑意加深,许空山挠挠头:“嗐,这有什么好谢的。”
寒夜渐凉,陈晚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许空山抬头看了眼黑乎乎的天:“六儿还有其他要的吗?”
陈晚摇摇头,栀子花不过是他找的借口。若不是时代所限,同性恋还戴着精神病的帽子,以他的个性,早把许空山按墙上跟他表白了,哪用得着像现在这样绞尽脑汁走迂回路线。
“你带手电筒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