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愈发昏暗,陈晚摸了摸插在兜里的手电筒,理直气壮地说假话:“没带。”
“那我送你回去。”论心眼,十个许空山也不是陈晚的对手。
一路走到马路上,陈晚让许空山不用再送了,剩下几步路他能看清。
果然说了一个谎话以后就要用更多的谎话来圆,实际上陈晚眼前已是一片模糊,就跟八百度近视的人摘了眼镜一样。但是他怕撞上陈前进,万一陈前进开口就是你怎么不用电筒,他岂不是当场露馅。
许空山松开陈晚的小臂,目送他安全到达,这才转身离开。
堂屋亮着灯,陈晚恢复视野,两步跨上台阶,趁着记忆在纸上写出许空山的数据。
“陈晚找你干啥?”孙大花从屋里蹿出来,难为她四十多岁了动作还能这么灵活。
“没干啥。”许空山知道孙大花不听到答案不会善罢甘休,“他让我进山的时候帮忙带两棵栀子花苗。”
栀子花苗不值钱,孙大花嘀咕了句没出息,叉着腰仰头鼻孔朝天,她个子矮,每次跟许空山说话都贼费劲。
许空山默不作声的回屋躺到床上,他中午休息那会便发现屋里被人翻过,对此见怪不怪。许来钱偷鸡摸狗的小习惯跟孙大花一脉相承,母子俩都曾试图从他屋里翻到点什么东西,不过从未成功过。
孙大花蹑手蹑脚走到许空山窗户底下,眯着眼睛往里面看,她仍未打消怀疑,想看看许空山到底把钱藏哪了。
黑夜勾勒着她的轮廓,孙大花蹲得腿脚发麻,许空山动了一下——
总算让她逮着了吧!孙大花打起精神,拼命瞪大眼睛。然而床上的许空山只是翻了个身,她白高兴一场。
孙大花揉着膝盖扶墙站起来,终于相信许空山的钱全在她手上,心里莫名自得。
“睡着”的许空山睁开了双眼,他站到床上,伸手从房梁与墙壁的缝隙中取出两卷裹紧的纸币,把昨天那五块钱一块放了进去。
他不傻,也不愚孝,更不可能相信孙大花嘴里许来钱比他聪明,以后读书出人头地了他跟着沾光的鬼话。
作者有话要说:
陈晚:心疼!生气!
第14章
许空山记事早,许来钱出生前孙大花对他真情实意好过,或许是因为知道许有财靠不住,把希望寄托在了他身上。
他仍记得十多年前那个春日的午后,孙大花坐在椅子上为他缝书包:“等你七岁妈就送你去上学。”
碎布拼成的书包称不上好看,孙大花针线活做得一般,但许空山仍然很高兴,晚上抱着书包睡觉,畅想上学后的课堂生活。
然而同年夏初,孙大花怀孕,家里经济条件吃紧,孙大花干不了的活落到许空山身上。
“大山,等妈生完就送你去上学。”
许空山听话地点点头,把书包宝贝地收到柜子里。
孙大花的肚子渐渐显怀,村里有经验地说她这胎一定是个儿子,许空山在孙大花脸上看到了从未有过的灿烂笑容。
后来孙大花的确生了个儿子,许有财听到接生婆的话,激动地在院子里大喊:“我许有财终于有儿子了!”
村里人在忙春耕,他那句话只落入了收到孙大花生产消息匆匆忙忙跑回来的许空山耳朵里。
为什么许有财要说他终于有儿子了呢?他不是许有财的儿子吗?
许空山隐隐觉得有些不对,但他没来得及多想,心情很快被有弟弟了的喜悦代替。
许来钱出生以后许空山每天更忙了,他要给许来钱洗尿布。弟弟可真麻烦,七岁的许空山手在水里泡得发白,不过他不嫌弃。
他是哥哥,要让着弟弟。
许来钱一天要换无数遍尿布,或青或灰的尿布挂满晾衣绳。家里尿布不够,孙大花把许空山的小书包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