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有不好呀。”少女眉眼扯了扯他的衣袖,将那狻猊文绛色圆领袍揉皱成一团,“我只是有一点点失落,就一点点而已。”
俩人此时的距离不到两尺,少女怔忡的桃花眸中,倒映的全是他的身影,那双纤细绵软的手还拽着他的衣袖。
齐邯眸色微暗,伸手轻触她的面颊,忽的笑开:“嗯,知道了,只有一点点。”
他突的俯下身子,凑近了她。
看着近在咫尺的男子,萧神爱没来由的慌乱起来,她想向后蜷一蜷身子,然而后背早已抵着圈椅靠背,根本无处可退。
只得抬起一双无辜的桃花眸,轻轻眨动几下,软着声音唤他:“子彰。”
她本意是想哄他两句,将他给哄开心了以后,再开口让他离远一些,自己能松快些许。
然而这一句称呼,却彻底点燃了齐邯心头那簇熊熊燃动的火,脑海里轰的一声炸开,突的腾出一只手扣住了她的臂膀。
在萧神爱忐忑的眸光中,齐邯缓缓垂首,薄唇覆在了她潋滟的眼上。
眼睛上传来阵柔软的触感,却仅是轻轻触碰了一下便猝然抽离,萧神爱怔愣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唰的下红了脸,用力去推他:“齐、齐邯!”
这下是连话都说不全了。
齐邯朗声大笑,粗粝的指在她眼皮上划过,温声道:“怎么了?”
书房被猛地扣响,原是绮云听到了萧神爱拔高的喊声,以为发生了什么事,忙问道:“郡主,怎么了?可是在唤奴婢,需奴婢等进来吗?”
进来?
进来瞧她怎么被齐邯欺负的吗?
萧神爱的脸更红了些,像是一片云霞铺展开,拧着眉回道:“没、没什么事呢,不用进来的,你去忙吧。”
声音甜腻得仿佛能拧出水来。
也幸得她一贯是软语温声,方才没让绮云起了疑心,绮云在外嘟囔了几声后,转身走了。
“好啦,她走了,你快离我远些。”萧神爱催促几声。
齐邯蹙眉:“她走了不是正好?”
萧神爱怔然,呆滞在圈椅上说不出话来,想不到他会这么直白,拽着他衣袖的手都松了力道。
还未带她反应过来时,齐邯忽的直起了身子,又替她理了理被蹭乱的发髻,将她从圈椅上扶正。
几缕微光照在男人的绛色袍服上,他迎着光而立,柔声问她:“我要去球场了,还有一场马球赛,桐桐可要和我一块去?”
先前有他的两三场都已错过,只剩下这最后一场了。
但萧神爱最是矜持不过,也不说话,只斜眼看着身旁男子,心中思量着,倘若他再邀请几次,她又推脱不过,只能犹犹豫豫的答应下来啦。
齐邯哪能不知道她心中所想,便如她所愿相邀数次,萧神爱垂眸沉思片刻,方才迟疑着点了点头:“好吧。”她小声说,“我功课都还没做完呢,可是扔下功课去看你的。”
此时的这场球赛已经到了尾声,双方差距悬殊,胜负已成定局,故而众人也没什么继续看下去的心思。
俩人一过来,便引起了众人的注目。
只因俩人都生得太过好看了些,京师姿容出众者甚多,然在这俩人面前,却全都不值一提。
钟夫人一跺脚,恨声道:“我说什么来着?难怪刚才下了场就没见他人,果然是跑去找神爱了!这么点工夫都不肯放过。”
郑氏愣了一下,婆母先前不是说,不管这事儿了吗?
但她很快将这些抛诸脑后,也跟着说了起来:“确实会勾引人,神爱刚才都不在,硬是把人给引来了。”
钟夫人皱着眉头思索片刻,让人将元正轩唤了过来,沉声道:“你近来总是出去打马球吗?我刚才听他们说,燕国公家的世孙受了伤,这会子还缺人呢,你不去试试?”
她们附近比较清静,故而钟夫人也不怕被人给听到,向着看台处扬了扬下巴:“太子他们都在呢。”
皇帝、太子、诸王,一众高官们皆在,若能被其中一人赏识,前途不可估量。
而钟夫人今日的目的,便是太子。
元正轩苦笑:“祖母,另一队有平凉侯在,是稳操胜券啊。”他朝休憩处看了几眼,无奈道,“何况今日擅马球者甚多,孙儿能不能上场,都不一定呢。”
马球是军中常玩的游戏,他本就不是很擅马球,反倒是打算走文官的路子。
像齐邯这样去往安西沙场,他自问哪怕去了,也只能做个参军。为了不堕祖辈威名,他还是莫要逞强了。
在宜秋殿里头萧神爱还敢扯扯齐邯衣袖,一出去便赶忙放开,此刻到了球场附近,更是离得有数尺远。
甫一进去,她忙道:“我瞧见我姨母了,我去找她说话,你快去准备着吧。”
元道繁此时正在同一群贵妇人们闲话,见着外甥女蹦跳着过来,忙将人揽住,柔声问:“怎的穿这般少?”
“不少呀,我里头穿了好几层呢。”萧神爱抬起自己的衣袖,笑着撒娇,“姨母你摸摸。”
元道繁捻了捻,果然发现是有好几层,只是她腰肢太过纤细了,方才看不出来。
“你大表哥昨日从北庭回来了,等过几日他修整好了,你来姨母家玩。”元道繁抚着她的发丝,声音轻柔,“姨母给你准备了好些蜜饯,等你那日过来了,再给你卤鹅吃。”
萧神爱喜食卤鹅,当即笑着应下了,又提了诸多要求,连想在卤鹅酱汁里头放点芫荽,都没曾遗漏下。
场上比赛快要结束之际,有一方却突的叫停,而后换了一人上场,同时还裁剪了自个这边的人数。算上新换上的那个,只余下五个人。
有人暗自撇了撇嘴,马上都输了还要浪费大伙时间,可别耽误他们看下一场的平凉侯啊!
然而出乎众人意料的是,刚一开场不到十声,换了人的那边便进了一球。
剩下的一刻钟内,场中五人左右驰掣,一球接着一球的往里进,没多大会就追平了比分。
只要球被新换的那个画杖黏上,怎么都难以打断。众人这回倒是看出来了,场中主力是新换上那个,剩下四人都是给他传球用的。
人越多,传球越不方便,故而只留了四个人配合他。
谢宛捏着绢帕抵在心口处,垂首去问身旁的人:“母亲,你知不知道那人是谁啊?”
看了眼身旁的继女,李初柔心念一动,当即明白过来她的意思。她倒是有心相助,却还是摇了摇头,无奈道:“我也许久没在京中,不认识呢。”她问,“可要我去帮你问问?”
谢宛骇得连连摆手:“算了算了,不用的。”她也就是随口一问罢了,要她专程去问这种事,还不得把她羞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