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化第四天

大臣姓张,在朝中任金紫光禄大夫,有一个妹妹正在后宫中,是先帝还在时封的贵妃。

皇后看着他道:“至于后妃们,都是见过大风浪的,怎么会被一个年纪轻轻的公主吓到?”

说着,似乎又想起什么往事,皇后了然道:“不过也是,本宫这群姐妹胆子是不大的。当初先帝要下令众妃嫔陪葬时,好几个吓得失禁,还有连夜在宫中挖地道的……”

皇后摇了摇手绢,抵在唇前,似是被逗得想笑,不能自已:“也怪不得她们。”

几句话之间,堂下站着的那张大夫已是面无血色。

只得匆匆站起身,向皇后行礼告辞。

直到离开宫城,张大夫好似金纸的面色才恢复了些。

当年先帝驾崩前,宫中没有一位皇子,先帝的确有意要依照律法让后宫所有妃嫔陪葬皇陵,以至于后宫之中一片人心惶惶,哭号不止,仿若人间炼狱。

那时后妃们哭的哭、逃的逃,太后体弱镇不住她们,竟叫这些人做出许多蠢事。

张大夫的胞妹便是挖地道的其中一个。

当时张家虽然对此心知肚明,但因为皇室血脉式微,张家暗中别有盘算,不忍自家女儿丧命宫中,并未阻止张贵妃,反而还悄悄助力,本想着逃出来后隐姓埋名,还能再嫁个好人家,再享半辈子福。

除张家外,当年作此想法的人不在少数。

却不想,有一日皇后去侍疾回来,先帝竟不知为何突然改变了心意,不再要求陪葬。

白忙活一场,所有人都傻了眼。

后宫妃子们出逃、闹事的铁证,往大了说与谋反无异,往小了说至少也是个不忠君,不仅可以立即处死,还会连累氏族。

先帝崩逝后,大权渐渐由皇后掌握。

但皇后不仅没有对当年闹事的后妃严加处理,还大开国库,往每个宫里送出许多奇珍异宝,意为安抚。

一开始,所有人都以为皇后是妇人之仁,放松心神之余,暗地里对皇后嗤笑不已。

可到后来才发现不对劲。

皇后虽然没有立即处理此事,却将所有当初侍奉妃子的仆婢都留在宫中,只要有他们在,当年的事情桩桩件件都有铁证,若想追究,随时都可翻出来要人命。

皇后就好似拿着一把无形的刀剑,终日悬在后宫所有妃子的脖颈上,让她们,及她们背后的氏族,不得不至少在表面上服服帖帖。

但几年过去,如今的情形早就不似当年。

皇后执政数年虽然一直稳稳当当,但皇权把在女人手中总不体面。

张大夫本想借着公主的把柄暗暗戒饬皇后,却没想到,反倒是自己被皇后随口提起当年往事吓得一身冷汗。

皇后看着张大夫走远,目色沉沉。

这么多年来,她早已不会喜形于色,旁人哪怕大着胆子天天偷觑娘娘面色,也无法揣测出几分端倪。

门边轻响,福安迈着胖胖的身躯挪进来,朝皇后拜了一礼。

接着弓着腰背呈上一张诊单,上述公主殿下偶感风寒,头昏腹痛,不得不平躺静养。

皇后结果那页纸扫了一眼,立时气笑了,没戴护甲的那根手指在福安额上敲了一记:“你啊,就宠着她吧。”

“罢了,等她睡够,再叫她来见本宫。本宫非要看看这只小猫崽子到底在胡闹什么。”

福安嘿嘿笑了几声,眉眼弯弯,又给皇后作揖奉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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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觉醒来,鹤知知才后知后觉地慢慢涌上心虚。

不用旁人提醒,鹤知知自动自觉滚去了中宸殿。

皇后刚处理完奏折,正由一个嬷嬷替她揉着眼睛放松。

鹤知知悄悄打了个手势让嬷嬷退下,自己代替了嬷嬷的力道。

刚换人,皇后便睁开眼,戏谑地瞅着她。

鹤知知讪笑两声,半跪半坐到皇后腿边,软着音调喊:“母后。”

“自己说,我懒得问。”

皇后换了个姿势,靠着扶手半躺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