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在想什么?”
“我想了想你。”
他静了。我起身想继续赶路,可许驼拉住我,将我紧紧禁锢在怀里。
“我想了想你,想了想还在家等你的阿姨。”他对我眨眨眼,忽然之间,他的面容有些恢复了我记忆中的样子——那天我从高中放学,回到家,家里很热闹,早早传出了菜香。爸爸妈妈在布置餐桌,那是一桌丰盛的菜肴。爸爸说,雪明,快点和小许打个招呼,人家从今开始住我们家了。
许驼坐在我家桌边,看不准年龄的脸,黑色的衣服,叫人喜欢的笑脸。
“我也想戴叔叔做的菜。你没法想象,我从来没有在这样的氛围里待过。从前和老师还有阿杰在美国,那并不是这种氛围,老师一直很难过,他自己都没办法从绝望里挣扎出来。之后暂住的地方,也没有人会招呼我一起吃饭……”他低头笑了,双手缓缓握住我的脖颈,“所以明明到了该走的日子,我却想,再多留一天吧,只多一天……”
他的手突然收紧,将我狠狠钳制住。风雪中,四面八方围拢过来的人影无声无息。黑色的枪口对准许驼。
许驼架着我,刀刃抵在我脖颈上。我们的脸上都没有伪装,立刻被确认了身份。
“雪明,”他把我控制在身前,轻声问我,“你想死了吗?”
“……可能……确实已经……觉得没什么意思了。”我的嘴角动了动,牵出一个笑容,但是在围捕的警察看来,应该只是出于恐惧的面部抽搐,“我们走吧?”
“真的?”
“真的。”
有人在往这边喊话,我听不清,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那泛着珍珠光泽的江面上。那首现在听起来有些俗气的老歌,许驼正轻轻哼着它。
跟我走吧,天亮就出发。
“数到三。”他一只手捂着我的眼睛、让我抬起头,刀刃抵在我脖颈中间,那里还有淡紫色的勒痕留下。“……出发了。”
下一秒,刺痛划过勒痕,我整个人从雪坡上摔落——他在划伤我之后将我推了下去。枪响声响了很多次,在雪国之中回荡不息。
一切很快恢复平静,那些喧闹都被安静的江水吸收。
许驼的身影从雪坡的另一侧摔落,牵连着一路的艳红,滚入江水之中。白色的雪很快落在新血上,有些被热度融化,几秒后,雪和血就凝结在了一起。
我从一家眼镜店走出来。
离新眼镜被做好还需要半小时,可以先去商场里逛一圈。
替我验光的店员对我的情况很好奇:“这个年纪,很少会遇到度数激增的。你最近头部受过伤吗?”
我点头。
头部之前受过的伤,以及被囚禁在黑暗中的经历,让我的视力恶化成了近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