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睡了,他尽量动作轻些。
等面下好,他端到屋中。曲边盈还睡着,他原本是想叫醒她的,但见她睡得正香。刚才喝了药,药性上来了,既然没醒,多睡会儿也好,什么时候想吃了,他再去做。
范玉自己回外阁间吃完了这碗阳春面。
趁着曲边盈还没醒,范玉开始收拾他从隔壁搬来的东西。
东西不少,要花上好些时候,眼下正是时间。
刚才从隔壁搬过来的两盆花,怎么看都有些少,范玉就再去搬了两盆来,但两盆还是不够,又搬两盆,最后觉得差不多顺眼了,自己苑中其实也就剩一盆了,孤零零得看着也不舒服,索性一起搬来。外阁间放了,内屋也放了一盆,其余的在苑中,出来就能看到。
案几上也拜访放好了灯盏,并着笔墨纸砚,要用的时候就可以用,不会担心找不到。
在范玉眼中,这些东西就是基本,都会用到。
带来的书册也放入了书架上,只是书架上的书不多,也不怎么舒服,又从家中取了好些来,怎么都要匀着放下,又想边盈是个女孩子,全是书太单调了,又放了小摆设,也算过得去了。
旁的就如面盆,毛巾,也都到位,还有茶壶,杯盏在外阁间和内屋都置好。
最后,又想起太医叮嘱的,这几日降温,京中不少人都染了风寒,碳暖加足些,范玉愣了愣,他屋中其实也就两个碳暖,早前已经拿了一个过来,又怕曲边盈发着烧,夜里冷,最后干脆把最后一个碳暖也一起搬来放她屋里……
就这样,不知不觉间,范玉将曲边盈的苑子重新布置了一边。
环顾四周,范玉笑了笑,倒像个有人气的家了。
他好像能替她做的不多,但做完这些,范玉心中有种平静的踏实和暖意,更多的,是安心。
他始终是男子,夜里照顾曲边盈诸多不变,他请隔壁胡婶帮忙夜里照料,也告诉胡婶他就在家中,有什么可以来隔壁寻他。
都是街坊邻里,胡婶应好。
等范玉回了苑中,才又忽然发现曲边盈苑中倒是像个家的模样了,他自己苑中却变得‘一贫如洗’了。
范玉莞尔。
忙碌了一整日,范玉也有些累了,洗漱完就睡下。明日还有一日休沐,他还可以照看边盈。
……
翌日醒来,曲边盈伸手搭在额头上,一身酸酸得,好像没什么力气。
慢慢睁眼,又觉得屋中有些陌生。
她昨日才悄悄搬到范玉隔壁,还没住习惯,睡得第一晚就染了风寒,范玉也让太医看过,好像,还是范玉给她煎的药,她也想起就中午对付了些糕点,一整日没吃多少东西,腹中饥肠辘辘。
“范玉?”她也不知道范玉在不在,轻唤了一声。
屋中和苑中都没有人应声,曲边盈撑手坐起,又披了件衣服,刚穿好鞋,还觉得哪里不对?
这是哪儿啊?她屋中怎么会有盆栽,还有桌上的水杯,茶壶,案几上的灯盏,文房四宝……
怎么都不像她那间空空的宅子啊?
不仅案几上,就连屋中的架子上也放了面盆,毛巾,看起来就是有人住的!
一瞬间,曲边盈又伸手摸了摸额头,看看自己是不是烧糊涂了,要么就是自己失忆了。曲边盈又伸手撩起帘栊去了外阁间,昨日还空荡荡的外阁间,眼下不仅小榻上有引枕,书架上有书,还有陈设和摆件,也有栽种的植物,看起来赏心悦目。
桌上有茶盏,并着香炉都有?!
这,也不像才搬进来的样子啊!!
战场上都没见慌乱过的曲边盈心里忽然有些发怵了,忽然,又好像想起什么似的,去到书架前。
没错,这些书名她都看过,是范玉家中的书,
她怕想错,也伸手取了两本下来核实。范玉的书都有个特点,他自己会有批注上去,书上的确都是范玉的字迹。
曲边盈心中微舒。
等平静下来,曲边盈也不像先前迷糊了,这里不是范玉的家,是她苑中,但是范玉好像把他家中的东西都搬来了。
思及此处,正好听到身后脚步声,曲边盈转身,见是范玉入内,手里还抱着东西。
“范玉?”曲边盈明显今日好多了。
她是真的体格很好,病来得快,也去得快,只是忽然,曲边盈想起昨日她病着,范玉还亲了她,曲边盈又伸手扶了扶额头,想起家中早前一众嫂子们弱柳扶风的模样,轻声道,“好像还不怎么舒服……”
范玉果真担心,“去躺会儿吧。”
曲边盈躺了好久,不想再躺了,又开口,“我饿了,好像昨晚说要吃面,最后也没吃成……”
范玉在桌上放下东西,“我去煮面,你稍等我会儿。”
“好。”曲边盈见他往厨房去,刚想说家里也没锅,但竟然见到厨房里锅碗什么都有了,曲边盈眨了眨眼睛,忽然确定,一定,以及肯定——范玉将自己家的搬过来了!
范玉在厨房忙碌,曲边盈看向他刚才放下的东西,鱼缸?
鱼缸里还有水草和鱼?!
曲边盈笑了。
曲边盈很少往厨房去,但这样的小苑原本就不大,厨房一眼就能看见。
曲边盈趴在厨房的窗台上看他。
范玉移目,“别着凉了,外面风大。”
“我披了两件衣服呢。”曲边盈坚持。
范玉没多说什么了,温和道,“快了。”
“嗯。”曲边盈托腮看他,眸间都是笑意,忽然觉得这里的厨房好呀,有这么大个窗户在,范玉煮面的时候,她可以在趴在窗户这里看他。
范玉转眸,“笑什么?”
曲边盈摇头,“没有,就是饿了。”
范玉莞尔,“马上。”
曲边盈环顾四周,昨日还冷冷清清到她都生病的苑子,今日好像就突然焕发勃勃生机了,而且,更重要的是,忽然很有家的气息,就像住了很久,有了暖意,当然,最重要的是,她在趴在厨房窗台这里等饭吃的感觉,就像,老夫老妻?
对,就是这个词语,曲边盈忍不住低眉笑笑。
抬头时,正好看到范玉在看她。
她连忙收起笑意,又扶了扶额头,“怎么这么晕啊?”
范玉笑了笑,没戳穿,“面好了,进屋吧。”
曲边盈点头,“我自己端。”
她也入了厨房中,自己端起来,范玉提醒,“别烫着。”
她已经烫着了,连忙吮了吮食指,“没事没事。”
又不是锅里,碰着碗烫不到哪里去,曲边盈连忙端了离开,怕范玉多问。从厨房出屋的时候,曲边盈又觉得心底甜甜的,似抹了蜜一般。
这场病,可以病得再久些……
等范玉也端了自己的面出来,没见到曲边盈身影,“阿盈。”
帘栊撩起,曲边盈自己挪了碳暖的炉子出来,“这里太凉了,可以一面吃,一面烤火。”
范玉叹道,“你叫我一声就好,你还病着。”
曲边盈笑道,支吾道,“你煮面,我来弄其他这些就好呀。”
她是想说,一人做一些,也更像……
范玉看她。
她赶紧坐下,“我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