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映月十分警觉。

她不动声色,仔细判别那声音出处,又安静地环顾四周,检查灵堂内的角落——并无什么异常。

这灵堂设在正厅,正厅外面的中庭处,便有护卫把手,按理说……不会有什么问题。

就在这时,巧云端着茶壶回来了,房顶之上的动静,也恰好停了下来。

“夫人,茶来了。”

巧云带着笑意走进来,沈映月敛了敛神,觉得可能是自己多心了,便点点头:“放下罢。”

巧云一面帮沈映月斟茶,一面道:“夫人,喝点茶罢,今夜还长着呢!”

沈映月想了想,今夜是莫寒的遗体,在镇国将军府的最后一晚,千万不可出差错。

“梁护卫何在?”沈映月问道。

巧云一听,便答道:“奴婢方才在中庭碰见了梁护卫,是否要请他过来?”

沈映月颔首。

片刻之后,梁护卫大步流星走了进来。

他一拱手:“夫人有何吩咐?”

沈映月看他一眼,道:“梁护卫,我方才似乎听见了夜猫的声音,还请梁护卫加派人手,守在灵堂周围,莫要让夜猫惊扰了将军灵柩。”

梁护卫微微讶异了一瞬,却没有多问,点头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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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天刚蒙蒙亮,沈映月便起身,换好了素服。

其实她只躺了半个多时辰,面色多少有些憔悴。

平日在府中,她几乎不施粉黛,但今日,却特意让巧云为她细细盘了发髻,又描了淡雅妆容。

沈映月揽镜自顾。

她本来便生得明丽无双,略一打扮,更显优雅大气,掩住了最近几日的疲色。

虽然沈映月与莫寒素未蒙面,但作为他的未亡人,她仍然想为莫寒,保留一份尊严和体面,不想让人看轻镇国将军府。

收拾妥当之后,沈映月便离开了竹苑,去了正厅。

沈映月还未踏入正厅,便听到大夫人撕心裂肺的哭声。

沈映月快步走了进去。

只见大夫人坐在榻边,双手掩面,哭到不能自已。

老夫人眼中也满含血丝,坐在她身旁,低声安慰她。

一向爱说风凉话的二夫人,此刻看着大夫人的样子,面上也有些不忍,只静静站在一旁。

沈映月走到大夫人身旁,低声:“母亲……”

大夫人置若罔闻,肩头耸动。

丫鬟红丹低声道:“夫人,昨夜大夫人一夜未合眼,想起将军的死,哭得几欲昏厥。”

红丹说着,眼眶也有些发热。

沈映月沉默一瞬,低声道:“母亲……我今早小憩之时,梦见将军了。”

听到这话,大夫人才缓缓抬头,泪眼迷蒙地看着她:“当真?他……他托梦给你了?”

沈映月淡笑一下,点头:“将军说,在那边一切都好,特意交代儿媳转告您,莫要太伤心了……不然,他于心难安。”

大夫人泪如雨下,道:“我怎能不伤心!?吾儿当真命苦……年纪轻轻就……”

大夫人泣不成声。

一手捂着胸口,似是有些提不上气。

沈映月担心她的身子,继续安慰:“母亲放心,将军生前平定四海,功德无量,死后自然会得优待,早登极乐。”

大夫人平日烧香拜佛,本就相信因果循环一说,沈映月这般说来,大夫人心里终于好受了几分。

老夫人见大夫人慢慢止住了哭泣,心中也松了口气。

她打量一眼沈映月,只见她今日将自己拾掇得精神,哀而不戚,很是得体,便对她道:“映月,你婆母精神不济,今日出殡之事,你多上心。”

沈映月颔首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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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国将军府上下,齐聚灵堂。

随着摔瓦盆的一声巨响,棺椁起灵,哀乐奏起。

莫衡作为莫寒堂弟,端着灵位,行在队首。

大夫人神色哀沉,沈映月搀扶着她,寸步不离。

众人本来劝说老夫人留在府中,但老夫人却执意要送莫寒最后一程,便由二夫人、三夫人照料着。

送葬的队伍自府门而出,逐渐移动到镇国将军府门前大街。

黑云压城,雨意深深,白色的引魂幡,迎风微扬,天地之间,仿佛只剩下满眼灰白。

沈映月扶着大夫人,前行间缓缓抬眸,却忽然愣住了。

长街两旁,早已挤满了百姓。

百姓们神色肃然,表情哀伤,静静立在两旁,自发来送别莫寒。

人群之中,不知谁低低吟唱一声。

随后,挽歌渐起。

这声音越来越大,当灵柩经过英雄碑前时,这低沉的歌声,已经盖过了哀乐。

沈映月怔了怔。

她从未见过如此肃穆的场面,这便是英雄最终的归路么?

沈映月心头震动。

纸钱漫天飘洒,队伍踟蹰前行。

街角处,还停着若干马车。

有不少官员,得知莫寒今日出殡,便也亲自来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