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楠绷着一张脸,不得已推开一步。
莫寒两步跨上马车,坐到了车内一侧。
“多谢夫人。”
他低声应道,语气相较平时,温和了几分。
张楠甩袖转身,上了自己的马车。
两辆马车徐徐启动。
车厢内摇摇晃晃,沈映月坐在正中,莫衡和莫寒,一左一右靠着车壁。
沈映月抬起眼帘,看了莫寒一眼。
今夜,莫寒与人对战,招招凌厉,气势如虹,杀得那些大汉片甲不留,此刻在马车里,仍然坐得笔直,丝毫不见倦怠之意。
莫衡看了看沈映月,又看了看莫寒,将憋了许久的话说了出来:“二嫂,你不是不让我管这事吗?为何要瞒着我自己来?万一出了事,那可怎么办?”
沈映月淡定开口:“若是真的要瞒着你,我就不会让松柏回去找你了。”
“话虽这么说。”莫衡浓眉微蹙,道:“可是你怎么也不早些打个招呼?他们那么多人,你们就三个人!这也太冒险了!万一你出了事,我如何向祖母交代?”
今夜,松柏快马加鞭地回来报信之时,莫衡惊了一跳,连忙起身奔去了衙门。
还好这方不同胆子小,被他唬了之后,便乖乖地带人去了隆冬街。
沈映月道:“事急从权,若是我们不出手,那孩子只怕要被打死了。”
顿了顿,沈映月继续道:“松青是一等一的好手,孟师父的功夫,你自己也领教过,都能以一敌百。况且,你也知道,我并不是莽撞之人,能如此行事,必定留有后招。”
“后招?”莫衡哭笑不得:“你们的后招,便是让松柏回来搬救兵?”
“万一那些大汉中,藏着武林高手呢?万一松柏来不及赶回来,路上被人劫持了呢?又或者,万一方不同大逆不道,想杀人灭口呢?二嫂这后招,也太不可靠了!”
他一口气说完,有些气喘吁吁,可见今晚确实是惊到了。
沈映月淡淡看了他一眼,道:“你说的不无道理……但与人性命相比,冒点风险,也是值得的。”
莫衡叹了口气,道:“罢了!我就知道说不过你。”
莫衡有些郁闷地转过脸去。
莫寒无声看了莫衡一眼。
他忽然觉得,眼前的这位堂弟,和从前印象中的纨绔子弟,已经有了很大不同。
沈映月见莫衡不悦,轻轻笑了起来,道:“我之所以这样安排,也是因为相信你。”
“相信我?”莫衡狐疑地看了沈映月一眼。
沈映月继续道:“我相信你能拿捏住方不同,也能及时赶到……你看,如今的结果不是很好么?孩子得救了,张婆子被抓,连方不同也不敢造次了……莫衡,你做得好。”
莫衡嘟囔一句:“别以为你夸我,我就不生气了!”
话里虽然还透着别扭,但莫衡的唇角却抑制不住地扬了扬。
沈映月笑了笑,道:“好好好,莫大人说得是。”
沈映月此言一出,莫衡也不再纠结了,道:“那下次若还有这等事情,二嫂可不要擅自行动,好歹提前知会我一声!”
沈映月莞尔:“好的,莫大人。”
叔嫂两人,相视一笑。
莫寒静静看着沈映月同莫衡交谈……他终于明白,沈映月是如何哄得莫衡发奋读书,又考上科举的了。
她这性子,能屈能伸,刚柔并济,叫人拒绝不得,又不忍责备。
莫寒眼角也多了一丝笑意,却隐匿在昏暗的车厢里,没有叫人察觉。
莫衡道:“你们有没有觉得,那方不同似乎有些古怪。”
莫寒低声道:“隆冬街囚禁了这么多孩子,动静如此之大,方不同不可能不知道……他一来便对张婆子怒目相视,自然是想撇清干系了,但他到底在里面充当了什么角色,还要再查。”
沈映月补充道:“在查清楚之前,还是莫要与方不同撕破脸皮,毕竟这平城是他的地盘。”顿了顿,她又道:“对了,那张婆子说,方不同是白大人的得意门生,这件事也与白大人有关……但也可能是张婆子为了唬我而凭空捏造的……这件事如果白大人也知道,并且默许,那性质便不同了。”
莫衡明白沈映月的意思。
这张婆子若是一人作案,知县包庇,那还好说。
但若是知府都参与其中,便有官官相护、利益分配之嫌了。
车厢内陡然沉默下来。
莫寒道:“时过境迁,那白大人如今成了什么样,还得见了面才知道。”
沈映月看了他一眼,问:“对了,孟师父是如何得知,那白大人曾经受过将军恩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