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她明白这样跑下去,终究还是会被男人追上。但离他远一点——再远一点,这几乎成为了她本能的抉择。

时间到了吗?

……每一秒都被切割得那么漫长。

大理石上依然有温暖的阳光,石拱弯廓之下的彩色琉璃绘窗,依然是悲悯的圣母画像。

圣母垂下目光,注视着这一隅灰与光,对在世间挣扎受难的蝼蚁投向怜悯的慈悲。

她在心中问自己:“……我是要死了吗?”

人类的圣母像不会回答她。

魔神也不曾降下垂怜。

回答她的,只有从后面飘来的人类语言,“准备好了吗?我来找你了。”

娜兰告诉自己不要哭,可她陷入了绝望。

没有时间了。

还有什么地方能去?什么地方能躲?

她已经没有答案了。

决堤而出的眼泪模糊了视线,她一脚踩在自己裙摆上,身体向前跌去,她摔在了冰冷的大理石地面。

娜兰最喜欢的光就在眼前,而眼前的光却被遮挡住了。

她面前出现了一片阴影,是人的影子。

那个人类,已经找到她了。

他像是凭空出现,出现在娜兰面前,娜兰不敢抬头去看,而他却已经单膝蹲在了娜兰的身前。

周围的空气安静下来,在逐渐逼近的寒冷中,娜兰浑身发抖地爬着向后退,试图远离面前的恶魔。

头上的彩绘玻璃,将他们的皮肤映成折叠的彩色。

在斑斓的光下,人类男人的轮廓清瘦,他是位魔法师,却没有穿着从头罩到脚的法师长袍,与其他的人类法师很不相同。

他穿了一身白色的披风,显现出修长笔直的身形。衣服上有着金色的花纹,但诡谲难辨的彩光模糊了纹理的边界。

就像他这个人,难以让人分辨。

娜兰向后退,而他却往前一步,娜兰惊慌抬头,近距离看清了他的长相。

他皮肤像冰雪一样冷而白,长着一双灰银色的双瞳,睫毛很长,似乎是因为皮肤太白,所以眼睛里的灰就格外幽深。

他额前垂着深灰色的发,末端微微卷着,看上去是很温柔的弧度。

娜兰这个时候还不知道,这世界有很多种温柔。

有一种温柔缓慢而奇诡,那是施舍给死亡者最后的温度。

就像……猫不吝于施舍给盯上的老鼠一些时间,因为弱小的鼠毫无威胁,在猫的眼中早已是必死的结局。

人类单膝蹲在地上,微微侧过头,看着在地面匍匐发抖的小姑娘。

他甚至伸出了手,递向瘫在地上的娜兰,柔声问道:“你还好吗?需要搭着我的手站起来么?”

娜兰已经吓得动不了了。

她所有求生的执念,在看到这个人类时,化作了纯然的恐惧和绝望。

他很有耐心地保持着这个姿势,像是一位绅士,尽管他非常清楚自己面前的不是人类。

人类温柔的话宛若私语,闲适轻松如清风拂面,“自从我踏进这座古堡后,我察觉到了……一种奇妙的不协调感。”

“以我的体感,这种现象共出现了五次,像是……嗯……”

像是一时找不到最合适的语言来表述,他沉吟时,五官都在光中沉浸。

透过玻璃窗的彩绘光柔和了他深邃的灰瞳,此时看上去,就像雾水一样朦胧。

“在刚刚过去的三分钟内,我经历了至少三次……空间与时间上的错位。”

他灰色的瞳像是聚了光的潭水,专注地注视着娜兰的双眼,声音也像水一样柔和。

“错置细小又隐蔽,甚至不会影响世界的运转轨迹。那么,它为什么会发生?又因何种原因而存在?我暂时无法理解,但是我很想弄明白。所以我要先道歉,我还没有查到‘十’,就忍不住擅自跑出来见你啦。”

彩光停留在他灰色的睫毛上,这一刻,与他身后彩色绘窗上的圣母绘像,神色间有着如出一辙的温柔与圣洁。

他微微侧过头,望进娜兰恐惧的双眼中,仿若神祇注视着热恋的世人,真诚纯洁而全知全觉。

“所以,能不能请你告诉我,你刚刚做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谢少年梦话太太救我狗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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