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莲一瓣瓣绽开,白痕也在逐渐扩大,待到完全绽放的时候,那莲花瓣和花茎已经完全成了白色,只余莲心漆黑浓郁,幽幽黑气氤氲缭绕。

这又是什么。

沈过被这奇特的花朵所迷惑,也或许是他本身就处于清醒与幻灭之间。

他嗅到一丝极淡的香气,自莲花蕊而出,却又不似莲花香。

手指慢慢去触碰那漆黑的花蕊,沈过觉得像是在做梦一般,身体陡然战栗一瞬,接着他在这淡淡的香甜气息中,沉沉闭上了眼。

这一觉睡得很沉,沈过像是陷入了柔软的云里,柔柔地往下坠,鼻间萦绕着淡香,心间从未如此宁静过。

清甜的香气缓缓变成了青草的气息,似有阳光洒在面上,闭着眼的沈过都感到刺目的不适。

他伸手略挡了一下强光,缓缓睁眼,却发现自己躺在一片草地上,周围树林仙气缭绕,处处薄雾弥漫,灵气丰盈,远处似乎还有一条小溪,流淌的声音入耳愉悦。

这是哪里,这不是魔界。

沈过迷茫不已,慢慢起身,看了看身上,还是那身暗紫魔袍,伸手可以看见自己苍白的手指,宽大的指节。

空中似有什么东西在不时落下,一晃而过的金黄,正好落在沈过伸出的掌心中,却不曾停留,直接穿过他的手掌落到了地面。

沈过一愣,难道自己的身体是虚幻的?还是这东西是虚幻的。

他难道还是在梦里吗?

空中依旧不时有这种东西落下,绒绒的一团黄色,看上去似乎有些像是植物飞絮。

沈过环顾四周,突然目光一凝。

他看到远处有一个巨大的柱形的建筑,表面还有些树皮般的轮廓脉络,却又如丝缎般光滑,同时透出一股刀剑难伤的坚韧。

脚步开始缓缓移动,沈过下意识倒退着往后行走,同时目光顺着那“建筑”一路往上,直到他退在崖边,才勉强能看清,眼前哪里是什么建筑,明明就是云景苍梧里那颗参天梧桐树!

而他现在就站在云景苍梧门派范围内,那宏大的山门里,这棵万年梧桐树的下方。

阳光透过巨大的黄色叶片往下洒,落在草地上得不多,布上一块块颜色不一的光斑,粗大的枝干虬结之处如平地广场,一栋栋独立的屋舍建于其上,从下层到似乎顶层都有影影绰绰的屋舍影子。

先前在远处草草瞥了一眼已经觉得震撼无比,沈过此刻就身处其中,更觉得这树庞大得惊人,修建门派的人更是别具匠心又手艺精湛。

每栋房屋之间相隔的距离有所不同,却似乎也暗含着一些规则,同时也并未伤极树木本身修建阶梯,保存着枝干原本的模样,仿若只要将这些屋舍移开,这颗梧桐树不会有半分损害。

白衣青纹带的弟子们都以长剑御空在枝叶间穿梭,或是运送东西,或是防守交接,还有在收集梧桐絮的,但来来回回的人似乎并未看见沈过,只各自做着事,有条不紊。

沈过看着漫天飘舞的梧桐絮,没有让人觉得口鼻不适,再看那通体闪着光泽的树体,即便他对这里不了解,也能看出这颗树决计不平常。

最顶端是什么模样呢。

好奇的念头一起,沈过便念了席秋言教他的口诀,运转魔气腾空而起。

双脚缓缓离开地面,沈过也头一次觉得这是种神奇的体验。

似乎从下往上升要比坠落更能接受一些,对于高空的恐惧似乎没那么严重,但他依旧没有往下看。

御空诀他用得不算熟练,在空中摇晃了一阵才继续往上升。

可就是这样大的动静,这么明显的一个人,却没有其他任何一个人往这边多看一眼。

柔和的风夹杂着梧桐絮浅浅包围着沈过,日光不时洒到他肩头,这一刻的惬意和舒适如此真实。

这到底是一场什么梦,为什么这样离奇特别,为什么自己会梦到云景苍梧?身为魔尊的自己,应该是从未来过这里吧。

沈过浅浅思考着,身体已经渐渐掌握并熟悉了御空术,还能在空中自由停滞和换方向穿梭。

他慢慢穿入硕大的梧桐叶下,从屋舍前掠过,能看到里面正在上早课的弟子们,正在缓缓讲授的长老,还有在梧桐间交织的平稳枝干上交手切磋的师兄弟们,道道剑气法术打在枝干上如同清风微抚,对枝叶几乎造不成任何伤害。

慢慢地,他不知道飞了多久,在枝叶间又穿梭了多少次,似乎才透过云层看到上方顶端枝干上唯一屹立的一栋屋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