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好那一日落了今冬的第一场雪,绵密细小的雪子在风中洋洋洒洒从薄暮飘到暮色四合。冬日天色总是暗得很快,农闲时节,人在夜幕落下时便有倦意丛生,钱大卧在炕头打盹,他的母亲借着油灯眯着眼睛缝补过冬的袄子。
屋子里烧着火,温暖而舒适。
是一阵轻轻的敲门声打破夜色中的安宁。
钱大披上衣服往院子里去,举着煤油灯往门缝外看,外头站着两个人,看身形一高一矮,似乎是一个男人与一个女人。钱大并不急着开门,举着油灯朝门外喊:“谁呀?”
外头先是低低地传进来两声咳嗽,顿了一顿才听见那男人回话:“大哥,我们深夜赶路,路过此地时下起了雪,能不能在您这里借宿一宿?”
钱大毫不犹豫地回绝:“这里是大梁与燕国的边境,乱得厉害,我可不敢随意让人进到家里来。”
此言确实不虚。
外头的人轻轻叹了口气,又咳嗽了两声,无奈道:“也罢,多谢大哥。”
钱大从门缝里看见那男人扶着那女人缓缓转过身去,便看见那男人身形不稳地晃了晃,继而佝偻着身子不住咳嗽,那咳嗽声空洞凄切,直如要将心肺咳出来一般,听得令人心寒。
这男人病得不轻,可被他搂在怀里的女人似乎病得更厉害,浑身没有一丝力气,男人踉踉跄跄地走了几步,搂着怀里的女人扑倒在地,他挣扎几番都没能站起身,勉强抵着钱大家门口的一块拴马石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