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淮晏摇头:“能为父皇分忧,晏儿无憾。”
他年少懵懂时,以为送他去长平,云恒的忧虑当真只有北燕的侵扰,后来他见过沈世忠急流勇退早早辞官,见过苏木小心谨慎不敢逾越分毫,隐约明白云恒送他去长平的真正用心。
他十八岁接手先锋营时,满朝都赞他少年英才。
但他渐渐察觉云恒对云淮清的厚望与担忧,长平军势大未来势必动摇军权,非交到可信之人手中不可。云恒没有明说,但实际上已经开始暗暗瓦解长平军,使其对皇权不能构成威胁。
原本,云淮晏进长平是云恒早年下好的一步棋,可当他真的在长平扎下了根,这步棋,反而成了云恒给自己和云淮清埋下的一颗雷。
因此,他手中握着的长平军令,隐隐成为父兄对他猜忌疏远的始作俑者。
云淮晏从怀中掏出长平军令交到云恒手中:“父皇把长平令收回去吧。”
“你只是一时生病,日后病好了,长平还是由你管着。”云恒本不肯接,想了片刻却又接了回去,“也罢,你现在病着就别操心这些,好好休养,一切等你病好再说。”
这分明是无法兑现的承诺——他的病,不会好了。云淮晏笑着点点头,父皇老了,没必要反反复复同他强调,他的儿子要死了,死在深入西岭的炮火之后,死在往返北境的颠沛流离之中。
云恒拍拍他的肩膀,替他将被子往上拉了拉:“睡吧,等你睡了父皇再走。”
云淮晏听话地合上眼,睫毛颤了颤,竟然染上一点湿气。终于他还是又睁开眼,眼神清澈地望着云恒:“父皇,可以给我讲讲我母妃吗?就这么一回。”
这是一段云恒始终不愿提起的往事,却被云淮晏三番两次地问起。只是这样一句,云恒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正如之前云淮晏每次问起鹂妃,云恒绝口不肯多谈,只板着脸催云淮晏歇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