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也有些后悔上了这艘船。”玉恬摊了摊手,十分无奈地叹了口气,“早知如此,我就该先和小蓝祈通个气,这会儿就直接去月葭了,还去什么皇陵。”
夜雪焕暗想这船队里还真有个要去月葭的,但并不打算告知玉恬;一则他自己都不能完全信任南宫显,二则也私心地想把玉恬留在自己这边,总归多一重保障。
“……这又和月葭有什么关系?”
莫染一头雾水,然而并没有人愿意给他解释。玉恬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慷慨道:“不过既然都来了,总还是要先去皇陵一探究竟。毕竟是我的小叔子……还有小婶子。”
“谁他妈是你小婶子!”莫染嫌弃地拍开她的手,“就算要喊,那也该是……”
他又算了半天那复杂微妙的亲戚关系,板着脸一本正经道:“……小姑夫!”
周围偷看的侍卫们一个个肩膀抖动,掐着手心不让自己笑出声来,就连童玄都侧头强忍;夜雪焕已经不忍直视,终于体会到了一丝莫雁归一直以来的心情。
玉恬上上下下打量了莫染一番,目光极其耐人寻味,勾着唇角啧啧赞道:“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世子可当真是个妙人。”
莫染无由一阵脊背发凉,警惕道:“你到底跟来作甚?”
“当然是帮你啊。”玉恬微笑,“若非如此,王爷岂会对我这般心平气和?”
莫染又难以置信地看向夜雪焕,“你真要带个孕妇进皇陵?!”
夜雪焕自己还没完全搞清楚状况,又被莫染一通嚷嚷,一度都想不起来刚才和玉恬说到了哪里,简直头疼心累。玉恬也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留在场间只会东拉西扯越描越黑,也只得先喊人来送她回去,再来应付莫染。
玉恬倒也没反对,该说的她都说完了,总要给夜雪焕留点消化和判断的时间,何况她也懒得和莫染掰扯。虽知莫染并无恶意,但总被人孕妇来孕妇去地当个瓷花瓶对待,她委实有些反感。
她自己捧着灯盏,袅袅婷婷地往船舱走,进门前又回头给了夜雪焕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并非是她不信任莫染,也并不想区别对待,但莫染进皇陵不过为了一块石头,与异血之事毫无关联;何况月葭那边眼下也无法探查,知道了反倒要平白被牵累,实无必要。
夜雪焕心知肚明,命人取了酒碗,两人直接在甲板上席地而坐,就着夜色江风对酌。
他当然不会和莫染再解释一遍什么传承千年的凤氏异血,只简单说与蓝祈的契蛊有关,所以需要玉恬帮忙;然而就这么简单几句话的功夫,莫染已经闷声不吭地灌了好几碗,听完就嗯了一声表示接受了,然后继续灌酒。
夜雪焕抽了抽嘴角,之前都忘了问莫染今晚找他做什么,眼下看来也不用问了。
莫染带来的是莽山郡所产的春觅雪,取北岭的纯净积雪酿造,兑入少量稀薄浅淡的迎春花蜜,春酿夏饮,入口清冽,回味悠长,算是莫染喜欢的唯一一种淡酒,放在往日想喝醉也难,今日才不过小半坛,就似乎有了醺意。
他晃悠着酒碗,喃喃道:“出发之前暖儿一直和我说,找不到玉也没关系,毒治不好也没关系……你说他是不是根本就不想好?现在皇位也有人坐了,南宫家也管不了他了,他怎么还是这么个臭德性?他怎么就不替我想想呢?”
夜雪焕满脑子都还是月葭的事,他先前只当这小国贫弱封闭,不过是携宝潜藏;但若真如玉恬所推测,这一族人的先辈中也有异血者,很可能拥有比玉氏更精湛的蛊术造诣,甚至拥有比云雀更强大、更隐蔽的情报网。即便建立的初衷是为自保,可有此实力在手,难保以后不生出贪念来。与其放任发展,不如重新建交,以探虚实。
与月葭重新建交绝不是件易事,首先要揭开当年夜雪薰中毒的真相,这一步就必须先等南宫显处理好南宫家,推个顶罪的出来,否则南宫家第一个保不住。其次就是月葭那头未必愿意再次暴露自己,他们手中也握有诸多把柄,交涉不利免不了又要开战。但此事暂时无法处理,只能等此番皇陵之行回去之后再与夜雪渊商议。
本来就已经很烦了,夜雪焕只想安安静静喝点酒来理一理思绪,偏偏却还要听他突然多愁善感起来的小弟妹倾诉愁肠。
“他就是替你着想才不给你太多负担。”夜雪焕十分敷衍地安慰道,“不然你还要他怎么说?找不到玉就死在皇陵别回来了?”
这话已是十足的挖苦,换在平时,莫染早就该跳起来反唇相讥,然而今晚却当真就钻了这个牛角尖,垂头丧气道:“若真找不到,我也没脸回去见他了。”
“我现在也有些后悔上了这艘船。”玉恬摊了摊手,十分无奈地叹了口气,“早知如此,我就该先和小蓝祈通个气,这会儿就直接去月葭了,还去什么皇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