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回了东宫,涟卿在寝殿中换下朝服,又换了一身轻便的衣裳才去了千水别苑。
虽然过了大半日,今日早上的风波也冲淡了不少,但在见到岑远的时候,她还是有些不知道目光该放到何处。
“早朝后,老师留我说话,回来晚了些。”她心虚,所以特意提起。
岑远看了她一眼,他并未问起,她特意提了声。
岑远未置可否。
“邵泽志的关系网画了吗?”他问起。
涟卿微怔,才忽然想起早前他安排的功课,今日到约定的时间了,她忘了。
她看他。
岑远轻声道,“殿下不是回来迟了,是回来早了。”
涟卿语塞。
稍许,又道,“今日同老师说话,将此事忘了,明日早朝结束后。”
岑远轻嗯一声,没再为难。
“今日讲《古鉴》,一共三卷十八章,先跳过前面三章序章,从第四章开始,字数不长,先抄一遍,心中有个概念。”
涟卿应声,但没有抬头看他。
岑远看了她一眼。
等她开始翻书册,落笔抄书,岑远才指尖轻轻点了点她书册前。
她下意识抬头,目光终于与他四目相对,心中不由“咯噔”一声,也似倏然漏了一拍。
他轻声道,“殿下,我方才说的第四章。”
她知道是第四章,但等回过神来,却发现之前心有旁骛,翻到第一章就忘了。
涟卿尴尬。
“想事情?”他看她。
她轻声,“没有。”
想了想,又继续道,“日头有些热,走神了。”
她说完,还不忘轻轻擦了擦额间细汗。
陈修远没说旁的。
她也继续低头抄书。
从前她抄书的时候,他也有在一侧看到的时候,她都能继续,有时候甚至会告诉她,这一段重要,原因,典故,都很自然。
但这次,他在一侧看的时候,她笔尖微顿,墨汁将纸张晕染开来。
“是不舒服吗?”他温声。
她低声道,“是有些。”
他轻声,“那今日先回去休息吧,明日再说。”
她轻嗯一声,起身时绣花鞋踩到裙边,脚下踉跄往前栽去,他牵着她的手,力道正好够她站稳,没扑到他怀里。
他更知晓她今日恍惚。
他松手,也俯身放下手中书册,“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她转身看了看窗外,“晌午日头太热,我自己回去就好。”
他敛了目光,好似不察,也从善如流。
临到书斋门口,涟卿又转头,“太医的事……”
她心中还惦记着昨日吴绵中的事。
她是关心他,但又怕露端倪,又赶紧出声,“我就是忽然想起,所以问问。”
他温声,“放心吧,我心中有数。”
她眸间微滞,然后应好。
望着涟卿背影,陈修远微微蹙了蹙眉头。
涟卿出门便遇到陈壁,陈壁见她是要离开模样,“殿下今日这么早?”
“有些不舒服。”
“不要紧吧?”陈壁明显关心。
涟卿摇头。
等涟卿离开,陈壁才入了书斋中,“主上。”
陈修远从一侧拿起一枚册子递给他,“替我送封拜帖去相府,请人转告魏相一声,我明日去拜访他。”
“是。”陈壁接过。
陈修远又叮嘱了声,“回来的时候,侧面寻柯度问一声,涟卿怎么了。”
陈壁打趣,“主上怎么不自己问呀?”
陈修远看了他一眼。
陈壁:“……”
陈壁赶紧伸手打自己的嘴,“瞧你这张嘴,要你多嘴,怎么就你这么闲!”
陈修远淡声,“要打出去打,吵。”
陈壁默默转身:“……”
肯定是来这里久了的缘故,恍然间觉得主上就是斯斯文文太傅一个,险些忘了敬平王的舌头从来没饶人的时候。
天子寝殿处,涟韵同洛远安一处,“魏相方才同朕说了祭天大典的事,怎么没听你提起?”
洛远安一面喂她喝药,一面平静道,“我是不想告诉你,让你多操心。就是朝中的担心和顾虑太多,觉得阿卿小,怕她下月开始临政,又要抽身去祭天大典,分.身乏术,应对不妥,失了天家体面。好在魏相出面,也不用你再操心了。”
涟韵看他,“阿卿确实年少,届时临政,免不了手忙脚乱,你与她同去稳妥。”
洛远安轻笑,“魏相和太傅在,百官也在,朝中的事,这么多人还帮阿卿理不顺?寒光寺两三日还好,祭天大典动辄月余,我去那么久做什么,我留宫中守着你。正好人都走了,你好好静养一段时日,朝中这些事,他们处置就好。”
涟韵轻声,“远安,早朝上为难你了。”
洛远安吹了吹汤勺,“那你就快些好,让我可以安心看书。”
涟韵也笑。
“对了,舒敏的儿子你有印象吗?”洛远安问起。
“宋佑嘉?”她当然记得。